傅君婥喜歡下雨天。


    無論雨有多麽大,雨有多麽急,她都喜歡在雨中舞劍。


    曾經年少時候的她曾認為雨是上天流下的眼淚。


    長大一些以後,傅君婥還是喜歡下雨。


    他第一次殺人以後便目睹了一場大雨。


    大雨洗去了劍上的鮮血,也洗去了滿身的血腥,因此她如何能不喜歡雨呢?


    曾經她也思忖過,如果能不殺人那要多好啊!可傅君婥也清楚這個世上總有些人是必須要殺的,總有些人是不能不殺的,麵對這些人這些事情就隻有殺,隻有殺了,才能將事情徹底的解決。


    可傅君婥也清楚,麵對有些人有些事,即便殺了也沒有用。


    有些人有些事,本就不是殺就可以解決的。


    她一直都在殺人,可從未被人追殺過,但自高麗抵達中土大隋以後,她遭遇上了一次追上,一次前所未有的追殺。


    她終於也嚐到了被追殺的滋味了。


    這的確不是什麽好滋味。


    可不管好也好,壞也罷,她也不在乎,她隻是想提著劍迴到高麗,見到師尊弈劍大師傅采林,可這不是簡單的事情,甚至算得上是極其困難的事情。


    以前對這種事情她一向很有把握,可如今一點把握也沒有了。


    她的劍術造詣自高麗抵達大隋以後,愈加的超塵出俗,可她的對手也愈來愈可怕了,而這一次她的對手已非一個人,而是整個大隋天下,在這樣的對手麵前,無論任何人都難以有絕對的把握,即便是傅采林也一樣。


    在雨中,傅君婥急急狂奔,身影已化作了一道白色閃電,如鬼魅一般的飄忽在樹林之中。


    她一身白衣,帶著遮陽鬥笠,垂下麵紗。


    她看上去簡直就如下凡的仙子,可這個下凡的仙子境遇實在不好。


    她的脖頸、左肩、右胸、小腹、大腿都有非常明顯的血痕,明明是一身白衣,隨著鮮血不斷流出,漸漸成為了血衣。


    八道身影分別從前後左右上下包抄而至。


    這八人之中居然有兩名是個看上去不過七八歲的童子,還有兩名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還有三名三十出頭的中年人以及一位長相極其妖異的女子。


    這八人用的武器分別是流星錘、飛梭、長劍、雁翎刀、金鋼爪、雙槍、狼牙棒以及弧形刀。


    八人從八個不同的角度出手,施展出配合得天衣無縫的致命一殺。


    八人一同出手,宛如一人出手。


    他們自信這一擊天衣無縫,勢必將拿下傅君婥。


    這一擊的確是天衣無縫,隻可惜是他們眼中的天衣無縫,而並非傅君婥眼中的天衣無縫。


    傅君婥身不停,施展快如閃電的輕功,半空拔劍。


    長劍倏出,瞬間化作一道流星。


    流星過境,一切光芒都已暗淡,隨即便是八道身影撲倒在地,鮮血流溢。


    雨很大了,雨染上了鮮血,四周那濃濃的血腥氣也被雨水衝刷得很淡很淡,夜色閃電之中,隻瞧見一群野獸循著血腥氣飛奔而至,將地上的屍體一個個啃食。


    傅君婥根本沒有迴頭,她也沒有想過迴頭。


    她的劍不留情,人也從不留情。


    這不是她第一次殺人,殺人對於她來說早已經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用了,她如今拔劍殺人隻為自保,也隻為活下來了。


    一座山神廟中。


    劍斜插在地上。


    劍上的血腥味已經幹了,衣裳也在火堆前烘幹。


    傅君婥望著著漫天的大雨以及漆黑的天色,暗自問自己:是否還能活著見到師尊呢?


    這個念頭才傅君婥腦海思忖一瞬間,便就止住了。


    有些事情根本不要多想,也根本不能多想——迴憶美好隻能讓自身軟弱,何況現如今也不是軟弱的時候。


    腳步聲。


    傅君婥下意識握住了劍。


    這個時候居然還出現了腳步聲,來人到底是什麽人呢?


    傅君婥平靜了心緒,盤膝而坐。


    剛才的連番追殺,她的精神、體力都已經消耗了不少,再加上身體遭受的創傷,此時此刻最為重要的並非是探查來人是誰,而是要恢複每一分氣力來應付接下來發生的任何變化。


    傅君婥已將境況朝著最極端的方向發展了。


    她隨時準備殺人,也隨時準備被殺。


    來人的腳步聲很輕,可殺機很重。


    在雨水的衝刷之下,大地也變的濕潤而柔軟,但這人自地麵走過,卻隻是留下了極淺的腳印,隨著雨水一衝刷,腳印都已不見,似乎這人從未來過,也從未留下過任何的痕跡。


    不,還是有痕跡。


    這痕跡是殺氣,一股很淡但很可怕的殺氣。


    這股殺氣似乎本就是這個人與生俱來的一種氣質,無論出現在什麽地方,身上都有留下這種淡而可怕的殺氣。


    一身冷肅漆黑的勁裝,一口藏在刀鞘中刀鋒,一個仿佛根本沒有任何情緒的人,這個人一步一步走進了山神廟中。


    傅君婥盤膝而坐,但餘光一直打量這個人,這個她從未見過,但已令她生出凝重之色的人。


    這個人走進山神廟的時候,傅君婥甚至生出了一種非常奇怪的念頭:這人一旦跨入山神廟,勢必將引起一場血雨腥風。


    傅君婥從不避戰,此戰若不可避免,那也隻有一戰。


    因此傅君婥沒有任何的閃避,也沒有任何的動作,此時此刻傅君婥隻是經曆恢複全身的每一分氣力,等待刀劍相向,生死相鬥的那一刻。


    這一刻會在什麽時候到來,傅君婥不知道,可傅君婥有耐心等,等這位刀客出刀,她再出劍。


    刀客腳步很輕,但很沉渾。


    每一步走的如出刀一般,絕不遲疑,也絕對準確。


    刀客跨入山神廟門檻以後,又走了七步,立在傅君婥身前七步之外。


    七步已是傅君婥安全距離的極限。


    七步之內,傅君婥可瞬間拔劍殺人。


    七步之外,傅君婥自信可安全無虞。


    可這人偏偏立身在第七步,因此傅君婥即便是好好運功調息也不可能。


    傅君婥隻有睜開眼睛,凝視立在身前七步的那名刀客。


    刀客也望著傅君婥,一雙沒有情緒的眼神,盯著傅君婥。


    一雙眼睛之中甚至於連生死也沒有。


    傅君婥腦海閃過了一個念頭歐:‘不是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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