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風清院


    院子裏的桃花開得正盛,點點粉紅,美妙至極,整個古院又多了幾分生氣。


    林小東右手提著一支細筆,左手捧著一本白紙,時不時看看桃花,又咬咬筆頭,興許是在寫詩吧,過得良久又轉頭道:


    “左雲,不凡去哪裏了?”


    院裏的其他學子也都埋著頭,在院子裏逛來逛去,與林小東一般模樣。


    左雲也在院子裏走來走去,可他並未持筆紙,嘴裏含著一根樹枝,手握著劍訣,東點一下,西指一下,像是在習練劍法,也沒聽到林小東說話。


    隻有老黑對著左雲叫了兩聲,好像在責怪他不理林小東。


    風清院後山,斷崖之處


    楊不凡單膝而跪,一手撐在地上,他額頭的汗水滴到了他的眼睛。


    其身旁,躺有三隻野豬,有兩隻已經死去,還有一隻在唿唿喘氣,離死不遠。


    村子裏有人經常能在山上撿到一些死豬,這些死豬肉並未發臭,還可拿去市裏去賣個價錢。隻是,這山上以前從來沒有過野山豬,自從去年村子裏出事之後,這山上便一直有野山豬來往,可這些豬怎麽死的,卻沒人知道。


    隻有楊不凡知道,因為,這些山豬就是他殺的。


    他日夜研習父親所授的內功心法,靈氣日益漸增,卻無從練手,好像一個廚師得到了一把鋒利的菜刀,卻始終沒有做飯的機會。


    正巧,這山上莫名來了許多野山豬,用這些豬做對手練功,也頗具功效。初時,一人方可殺下一隻,那也是用盡了全力。若遇見豬群,便架開輕功逃跑,稍有不慎,也有性命之險。


    初時,這些山豬一見著楊不凡就發狂不止,若是普通少年哪敢獨自麵對,楊不凡以之練功,本就叫人驚歎咂舌,到得現在,他已可同時對敵三隻。這份年紀,這身本事,除了那五域大派的學子,整個中州也隻怕不多。


    隻是,這些山豬為何都接連出現在這座山上,卻沒有人知道,去年村子裏莫名失蹤的人直至今日也未曾找到,楊不凡站了起來,望著斷崖對麵的深山,怔怔出神。


    那座山,樹林茂密,沒有出入之路,山坡陡峭,險峻,令人心生一股莫名的寒意。如今,他的靈氣越強,越能感受到未知的恐懼。


    南域,麗水鎮


    錢多多本就不是錢家親子,再加上錢夫人已懷有身孕,他此番決心離去,一心投奔金禪寺,錢家人居然也不挽留。讓虛無和尚不由得連連歎息,感慨人情冷漠,世態炎涼。最終還是帶著錢多多一起上路。


    叫他意想不到的是,錢家送了他們些銀兩盤纏,可把虛無臉都笑歪了,又道是人間自有真情在。


    夕陽西下,天色將晚。


    “師父,我們怎麽往北走?金禪寺不是還要往南去嗎?”


    錢多多發現虛無所帶路途不對,便出言詢問,虛無道:“你怕為師騙你?”


    錢多多搖了搖頭道:“不是,我相信師父,我就是隨便問問。”


    虛無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淨,以後不可以隨便問問!”


    錢多多點了點頭,心道:“自己這迴真是出家了,隻是這腦袋上的頭發還並未剃掉,出家人應該都是光頭才對。”便又要出口詢問,想起師父適才所說,又閉上了嘴巴。


    過得半晌,虛無當先問道:“你是不是餓了?”


    錢多多連連點頭道:“是啊,師父,你怎麽知道?好厲害!”


    虛無道:“因為我也餓了!我們去前麵找家店吃些東西,休息一夜吧。”


    二人吃過晚飯,暮色降臨,便就在鎮上住下了,過一日出了麗水鎮,便可到達中域,師徒二人為節省盤纏,便住在了一間房。


    虛無道:“多多,你先暫時跟隨我,等上了金禪寺,我再給你剃度,賜你法名!”


    錢多多道:“是,師父,原來師父早已想得周到,我剛還在想呢。”


    虛無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想得周到,把你頭發剃掉,別人就不會以為你是我兒子了,我們一路走來,盡是閑言閑語,為師好沒麵子!”


    錢多多嘟著嘴,道:“出家人還在乎麵子?”


    虛無大喝道:“臭小子,這麽快就學會跟我抬杠,快快睡覺,明日繼續趕路!”


    北域,山城,陽光明媚。


    大道上,一群衣著統一的年輕人,圍著一名女子緩緩而行。


    這些年輕人均是束發配劍,深紅衣裳,而在他們中間的那名女子,身著金色衣裳,點點亮光,摸樣甚是華麗,她的身材十分勻稱,每向前走一步,都像是優雅的舞姿。她眉似遠山,目似秋水,街上的人無不側目觀望,無論是男人或是女人看到了她,絕不會隻看一眼。


    隻是她左腳的鞋子上沾有點點汙漬,像是墨水所染。


    她似乎已經習慣了人群中的目光,因為她笑得很自在,很大聲。


    “聽父親說青鬆劍派的太乙秘策都給人盜了去,看來青鬆派也不過如此,比我們嵩陽派差遠了嘛!”


    她的聲音也很美,很清脆,還有幾分狂傲。在她身邊的年輕人紛紛點頭稱是。聽她繼續道:“待我去將那秘策尋迴來,再送於他們,好好折煞折煞那群人。”


    她身旁的年輕人道:“是,師姐!不過師父說,我們最重要的是找尋少公子!”


    她笑道:“哈哈,說得是,此番我們來北域主要是找我弟弟,你們多用點心!”


    身旁的年輕人點頭稱是。


    突然,在他們身後傳來一聲:


    “站住!”


    眾人迴頭看去,大路中央站有兩名少年,一名麻衣少年,麵目冷峻的望著他們,他雙目精光四射,英氣逼人,正是那風清院的楊不凡。


    另一位,卻是鼻青臉腫的林小東。


    喊話的人,便是楊不凡。


    原來,事情始末,風清院文房四寶欠缺,眾人前來山城選購筆紙,林小東挑選硯台之時,不小心將墨水撒在了那少女的左腳上,林小東正要道歉,那少女便叫人將他一頓毒打,眾人剛走,楊不凡正巧遇到了鼻青臉腫的林小東,非要帶著他前來尋仇。


    那少女一看,便知這小少年帶上他兄弟前來尋仇了,他突然笑了起來,發自內心的那種笑容,好像她遇見了這世上最好笑的事。


    這的確是她遇見過最好笑的事了,他身為嵩陽派的千金,別說毆打一個小少年了,就是將他殺了,試問,有誰敢向她尋仇?這種平凡少年,就好像是街邊的草木一樣,折斷一支,也不會有任何麻煩。


    從沒有人像楊不凡一樣的眼神看著她,就算是個女人看著她的時候,也會露出幾分溫柔的目光,因為她美得就像是畫中的仙子,就像是盛開的最名貴的花朵。


    她笑了半晌,對楊不凡道:“你是來替那小子報仇的?”


    楊不凡並不搭理她,反而轉頭對林小東柔聲道:“小東,是他們打傷你麽?”


    林小東點了點頭,又搖搖頭道:“不……算了吧,不凡,不然……不然迴去要挨白先生責罰了!”


    楊不凡輕笑了一聲,道:“你挨人家揍,又不還手,這般窩囊,迴去才要被責罰吧。”


    那名少女有些愣住了,她與別人說話時,很少有人不理會她,她原本一張笑得很開心的臉,霎時間變了顏色。


    楊不凡扶著林小東坐在了一邊,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他所認定的是,無論這名少女有任何理由,也決不可饒恕!


    他走得很沉穩,每三步一息,每一息之間,丹田內的靈氣便灼熱一分。他的眼睛盯著前方一動也不動,他的雙手就這麽平平垂直著,像是一雙無力的雙手,又像是世上最兇險的兵器,他的摸樣,更像一頭即將發威的雄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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