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都。


    錦州世子在邊疆抵禦海人族的入侵時莫名失蹤,一時間錦都的氣氛十分低迷。


    錦州王蘇醒後第一件事就是全城戒嚴,搜查錦都所有的海人族餘孽,關入暗牢,三日後在行刑台全部絞殺。


    一群禁軍分為四波,東南西北各家各戶的搜索,管你是朱門大戶或是寒門茅廬,一家都不放過。


    反抗的人一同帶走,關入大牢。


    錦都人人自危。


    有璃華在身邊,還會一些術法,又有蓮娘發的心魔誓,漵朝此去邊疆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青棚子馬車消失在拐角處,寒時獨自又站了會兒才迴銜霜閣。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一群禁軍闖入了將軍府。


    這些禁軍可不是站著當守衛的,他們是錦州王特意讓心腹編排出來的,也算是錦州王自己的私衛。


    他們隻聽從錦州王的命令,在將軍府裏直接直接搜查起來。


    花嬤嬤見了,一時十分的氣憤,“這事神勇大將軍府,你們怎麽能隨意搜查呢!”


    禁軍的神色冷傲,還不屑於和一個老嬤嬤說話,冷眉繼續手中的動作,他們去了一個又一個的院子,推開每一扇門,嚴格搜索後又出來,很快搜索完了前院,要去後院。


    “後院是女眷住的地方!”花嬤嬤擋在那群禁軍身前,“你們不能進。”


    最前麵的禁軍皺了皺眉,冷硬道:“我們隻遵從王上的命令,其他朱門大戶也是如此對待,你若是不服,大可直接麵見王上。”


    “嬤嬤讓開,讓他們搜。”寒時突然出現在花嬤嬤身後,一臉淡然的看著那群神色略微倨傲的禁軍。


    “這……”花嬤嬤有些猶豫,不知道她那個侄女有沒有將那個海人帶走。


    “不用擔心,”寒時道:“我們出來,讓他們進去搜查,早點搜查完早點走。”


    禁軍對於寒時這個親封的安定郡主還是有幾分尊敬的紛紛抱拳,神色冷硬的從花嬤嬤身旁經過,去了內院。


    照樣是每間屋子都翻了個遍,卻一個海人都沒見到。


    一個禁軍有些奇怪,他對領頭的那個禁軍說:“奇了怪了,我之前聽我表妹說安定郡主身邊有一個海人,怎麽這迴所有房間都搜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呢?”


    “哼,”領頭的禁軍麵帶不屑的看了眼說話的禁軍,“你的表妹盧絲雨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麽?”


    “……”那個禁軍閉了口退到後麵去了。他當然知道,刁蠻跋扈,任性妄為,若不是她爹是盧少卿,早就不知道作死了多少迴了。他也是之前聽了一嘴閑話,沒想到會被領頭的罵一頓。


    領頭的帶著一隊人把後院不主人的荒院都找了一遍,然而愣是一個海人都沒找見。


    “幾位搜查完了就離開吧。”寒時道。


    領頭的禁軍抱拳,“打擾了。”隨後帶著這對人離開了將軍府,去了隔壁的府上搜查。


    搜查全城統共用了三天的時間,有的人不願意配合,直接被抓到大牢關了起來。


    這些禁軍雷厲風行,海人族數量本就稀少,留在錦都的也大多是達官貴人特意買迴來或留著自己賞玩或訓練好了當作禮物贈送給喜歡玩海人的上司,這些海人一下子全被抓到了暗牢裏,也不過三十幾人罷了,一共關了五個牢籠,連暗牢的五分之一都沒裝滿。


    第三日午時,錦州王果然下令把暗牢裏所有的海人族全部拖到行刑台,施以絞刑。


    行刑台是百餘年前的錦州王下令建造的,那個錦州王性格暴戾,喜好屠殺,為了讓所有人見到犯人處死時的樣子,特意下令用黑曜石建造了這高數十丈的高台。


    高台的邊緣上還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黑紅色,聽說那是這高台建造完畢後,死在上麵的犯人留下的血。


    這事錦州王即位以來第一次用行刑台。


    三十六個海人跪了三排,容貌一都是等一的出挑,但臉上卻無悲無喜。


    就算是跪著,他們的脊骨也挺的筆直,琉璃色的眸子裏盛滿了淡漠,白發在風中淩亂的輕輕飛動。


    他們之中絕大多數都是女性海人,隻有少量幾個是男性海人和還未化形的小海人。


    對於他們來說,也許死是一種解脫,死後靈魂迴歸大海,再也不用在人族手裏受盡折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錦州王勒令所有人來行刑台底下觀看行刑。


    寒時帶著一頂搭著白紗的鬥笠,牽著霜瑜的手站在角落。


    三十六個身強體壯的男人,手裏各拿著一條鮫紗站在那三十六個海人身後。


    午時到,坐在一邊的判官立刻道:“行刑!”


    一聲令下,鮫紗便纏繞在了那些海人的脖子上,行刑者使勁的往兩邊拉扯鮫紗,那些可憐的鮫人們身體被麻繩捆著,連掙紮都不能,很快被勒斷了喉骨,失了唿吸。


    底下的人們靜默無言。


    隻是用鮫紗勒死那些海人罷了,又不是一刀下去,鮮血噴湧,為什麽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了那麽一絲哀傷?難道是用來勒死他們的是出自海人手中的鮫紗?


    霜瑜歪著頭,不明白為什麽錦州王要這麽做,殺光了錦都城裏的海人有什麽用?若是她,她早就派人去前線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做這麽大的陣仗,難道不怕錦瑄真的落到了海人族手裏,讓海人族知道錦州王的作為後直接把錦瑄殺了?


    所有的海人都被勒死後,寒時牽著霜瑜轉身離開了。


    “我剛剛見到一個男人哭了呢。”坐在馬車上,霜瑜道。


    寒時道:“可能是花了很多錢買了迴來,卻被禁軍抓走殺了吧。”


    霜瑜支著下巴抵在寒時的膝上,“不知道,但我覺得他哭的特別傷心的樣子……還好漵朝走了,不然也被抓去行刑了。”


    寒時頓了一下,嗯了一聲。


    迴到將軍府,寒時把霜瑜交給顧先生後,一言不發的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了。


    下午,慕容白前來拜訪。


    這位以白衣之身取得選拔賽之冠的年輕男子報出名字後門童就趕快去稟告了花嬤嬤。


    花嬤嬤婉言道:“郡主有些不舒服,不見客。”


    慕容白是一個人來的,他非要進將軍府,門童也攔不住他,倒還驚動了府中的侍衛。


    花嬤嬤便把他請去了垂花廳。


    “我不是來找安定郡主的。”慕容白道。


    “啊?”花嬤嬤一時有些怔愣?什麽?來將軍府不找寒時,那要找誰?


    慕容白拱手,道:“實不相瞞,我來這裏是為了找府上的二小姐,霜瑜。”


    花嬤嬤狐疑的看著慕容白,“你找我們二小姐?”


    慕容白姓慕容,霜瑜原來見慕容綺繡,也是姓慕容,難道兩人之間有什麽關聯嗎?花嬤嬤還記得慕容綺繡是錦瑄出征前送到將軍府的,因為堅信錦瑄不會害寒時,花嬤嬤這才這麽簡單的同意了讓寒時認慕容綺繡為義妹。


    慕容白的眉眼間和霜瑜的確有幾分相似,不過她也不敢輕易就這麽讓慕容白見霜瑜,而且之前在金殿的時候兩人應該已經見過了,可是她從未聽寒時和霜瑜提起過這事。便道:“容老奴前去問過郡主的意思。”


    慕容白道:“勞煩嬤嬤了。”


    花嬤嬤立刻去銜霜閣找寒時,道:“奪得魁首的慕容副將來了,說是來找二小姐。”


    寒時翻看劍譜的手一頓,有些驚訝:“找霜瑜?”


    慕容白找霜瑜做什麽?


    “我瞧著兩人眉眼間有幾分相像呢,”花嬤嬤道:“你不是說二小姐是孤兒麽?可能慕容副將就是二小姐的家人呢。”


    寒時:“……”她是怕說出霜瑜的身份嚇到花嬤嬤才這麽說的。


    不過,寒時若有所思,霜瑜的身份到還真有幾分蹊蹺。


    按理說一個母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因為不得已的苦衷對女兒惡言惡語的也不是沒有,但是按照霜瑜說的,秦素樊看她的眼神裏從來都是仿佛盛滿了冰碴子,對他啊的態度也不像是女兒,倒是像仇家。而且霜瑜隻是在秦素樊教導秦姒卿的時候偷學了幾招便覺得融會貫通……


    慕容綺繡,秦素樊,秦姒卿,慕容妃,慕容白……這些人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要見他嗎?”花嬤嬤問。


    寒時放下書,道:“讓阿羅去西苑把霜瑜叫過來吧。”


    垂花廳。


    慕容白有幾分焦灼的走動著,太奇怪了,不是嗎?可是他聽雲畫岫說,霜瑜身上有靈力,會召喚術。按理說,隻有秦州烏靈女才能學這個的,也隻有秦州烏靈女能學會。


    霜瑜分明是一個生父不明的孩子呀,怎麽會恰好姓了慕容,又恰好會調動靈力,會召喚術呢?


    寒時先到垂花廳,慕容白見了拱手道:“安定郡主。”


    寒時頷首迴禮,道:“不知慕容副將找舍妹有何事?”


    慕容白道:“我懷疑霜瑜是我大伯的女兒。”


    一語炸的剛剛步入垂花廳的霜瑜一個怔愣,呆在了原地。


    “你說什麽?”寒時驚訝的看著慕容白:“你怎麽能確定,霜瑜是你大伯父的女兒?”


    慕容白道:“我推算過,我大伯失蹤的那段時間,秦素樊也恰好不見蹤影,在之後秦素樊突然出現,而我們慕容家也在秦素樊現身後不久就在一處孤島上找到了我大伯的屍身,當時並沒有死多久,麵容依稀可辨。”


    “秦素樊那個人絕不會讓自己的女兒隨別人姓,找我姑姑的女兒作繼承人,說不定就是為了讓霜瑜順理成章的姓慕容。”


    “而且,霜瑜的樣貌與我有三分像。”


    寒時打量了慕容白一眼,的確,眉宇間與霜瑜有幾分相似。


    “而且,霜瑜是不是特別愛財?”慕容白歎道:“我慕容家的人大多是這個特性。”


    這可真是一個無可挑剔的理由。


    “你現在找我說這些,是想把人帶走嗎?”寒時問道。


    慕容白鄭重的點頭:“是,我大伯的死讓家中的祖父祖母悲痛欲絕,本以為我大伯沒留下任何血脈,從此後繼無人,此時竟然找到一個遺孤,我自然是要把人帶迴去的……”


    “我不走!”霜瑜突然衝了出來,把簾子打的啪啪響,胸口劇烈的起伏:“我是霜瑜,才不是你慕容家的人!”


    這個姓氏在她的幼年給了她太多的痛苦,她才不要再用迴這個名字!


    霜瑜看著慕容白的眼神不太友善,盯了一會兒就要走,走前還說:“我是霜瑜,才不姓慕容。”


    見人走的沒影了,寒時才抱歉的對慕容白說:“你可能不知道,霜瑜以前還叫慕容綺繡,在秦王宮的生活,這事先不提了吧。”


    “不行!”慕容白搖頭:“我已經飛書到慕容家了,你勸勸霜瑜吧,也好了了兩位老人家的念想,何況,霜瑜本來就是我慕容家的孩子。”


    “霜瑜要走要留恕我無法左右,”寒時的聲音略冷,“希望你也不要因為自己的執念或是其他什麽原因而強迫她。”


    “抱歉,”意識到自己的強硬,慕容白道:“是我一時間太過激動了,但是我的祖父母都是和善的人,如果霜瑜肯隨我迴去,他們隻會對她有求必應,絕對不會受委屈的!”


    “我還是那句話,隻要霜瑜同意了,我絕不反對,要走要留全看霜瑜自己。”寒時道。


    “那,我可以去找她嗎?”慕容白問,“一個時辰的時間,若她實在不願意,我就再也不來打擾她的生活了。”


    寒時點頭,“現在她應該去了西苑,我帶你去西苑外麵,把她叫出來你們聊聊吧。”


    “多謝郡主。”慕容白道。


    ……


    也不知慕容白是如何做到的,果然說服了霜瑜隨他去一趟葉城,因為慕容家的慕容老爺子和老夫人都在那裏。


    但是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寒時要陪著她一齊走。


    按理說現在邊疆不穩定,世子更是失蹤了,人心惶惶,花嬤嬤不會同意寒時離開錦都去別的地方,但是這迴她一聽就同意了,因為慕容白說雲畫岫也會一起。


    “葉城離錦都不遠,坐馬車就花一天半的時間。”花嬤嬤邊收拾衣裳首飾邊叮囑:“萬事莫逞強,以自身安危為重……迴來的時候記得把霜瑜那丫頭也帶迴來,別讓人欺負了去。”


    在花嬤嬤看來,雖然霜瑜平時是調皮了些,但既然她已經入了霜家的族譜,那便是霜家的人,那慕容家既然現在這麽看中霜瑜,為什麽當時還要讓她流落在外?


    雖然初見霜瑜時看她長得白白胖胖,但是那孩子在吃食方麵什麽什麽都不跳,每次吃很多,一直到吃不飽為止,暴飲暴食,到後來才好了一點。


    看得出來,霜瑜在來到霜家前過的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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