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左邊有一個出售海人的攤位,攤主是一個約莫三十四五的壯漢,大冷天的,身上卻隻穿了件麻布薄衫,袖子挽起來,露出一雙有力的胳膊,頭發隨意用一根布條全部綁起來,黝黑的臉上一臉兇惡,但表情卻顯得老實。


    他跟前放了兩個大鐵籠,每隻籠子裏都有五六個麵容憔悴的海人擠在一起,一個裏麵的是已經有男女輪廓的海人,另一個裏裝的還是幼童狀的小海人。無論是已經分化性別的海人還是幼童海人,白發都是亂糟糟的,有的海人身上還有傷口,殷紅的血幹涸成黑色的髒汙,穿的單薄又蹭的髒兮兮的。


    若是有人來問價,那個大叔倒也十分和氣,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可是對海人們的時候卻十分粗暴,眼神裏帶著輕蔑和厭惡,時不時還用腳使勁踹一下籠子。


    籠子裏的海人們瑟瑟發抖的抱成團。寒時看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環兒瑟瑟發抖的跟在寒時後麵,她從來沒來過這裏,即使有人對她和善的笑一笑,她也會像一隻膽小的小鹿,從護在寒時身前到躲在寒時身後。


    那個大叔一天都沒賣出去一個海人,心裏氣煩,都說那些達官貴人們愛買海人迴去調教玩,他才找了路子,冒了生命危險去了邊疆捉迴這麽些個海人的!可是到現在一個都沒賣出去,真是虧大發了!雖然自家攤位的海人不夠好看,可是再不好看也是海人哪不是?何況他出的價還那麽便宜!想到這裏,大叔又踹了一下鐵籠子,踹完後又心疼自己的籠子,看著裏麵瑟瑟發抖的海人,啐了口痰在地上。


    寒時剛要靠近,環兒便死命的拉住她。


    這次就算寒時罵她,她也非要扯住寒時!環兒快要哭出來了,“小姐離那些醃臢東西遠一些……他們會傷人!”


    寒時:“……都已經用大鐵籠子關起來了,不用怕會傷人。”


    環兒搖搖頭,“隔著籠子也會撓人的!”那些海人的爪子一向十分鋒利!女子身上若是被撓一下那可不得了,寒時若是被撓了,李夫人非得扒了寒時身邊伺候的所有人的皮!


    就在環兒拉扯寒時的這麽一小會兒時間,放在那位大叔身後的一隻單獨關放的籠子不知怎的,突然被那隻海人給弄出一個缺口,小海人逃出來,在街上跌跌撞撞的逃跑。


    那個小海人是被關在屋子裏的,脖子上還掛著一條沉重的鎖鏈,銀發散亂的披在肩上、前額,身上穿著髒兮兮的麻布衣裳,赤著腳,在街上橫衝直撞的。


    小海人跑的方向對著寒時,看著這突發狀況,環兒的心怦怦直跳,一時間忘了動作。


    寒時仔細一看,那海人長得天姿國色,卻雌雄莫辨,是個還沒有分化性別的小海人,不過看他跑的毫無章法的樣子,應該還是個瞎子。


    還沒等那個小海人跑出鋪子五步遠,大叔立刻發現他逃跑,立刻衝上去揪住那條綁在他脖子上的沉重鎖鏈,使勁往迴一拽,那海人就被拽的摔倒在地上,臉色通紅,咳了好幾聲,嗓音嘶啞,麵容痛苦。


    拖迴自己的鋪子前,大叔生氣的拿出捆在腰上的一條短皮鞭,毫不留情的往那個小海人身上抽,破空聲響起。


    那海人在地上翻滾著不斷躲避,麵色虛弱,表情卻依舊是不屈服,一聲不響。


    外麵關在籠子裏的海人們都趴在籠子前麵哭訴,聲音淒慘不絕如耳,大叔惡狠狠的朝那些籠子裏的海人揮舞了手中的皮鞭,“怎麽,你們也想被教訓?”


    趁大叔迴頭教訓那些吵鬧的海人,地上的小海人用小手扯了鎖鏈就跑,跑的大叔措手不及。


    這次逃跑的距離遠了一點,到了寒時的跟前。


    那大叔氣的火冒三丈,拔腿就追。


    虛弱的瞎子怎麽能跑得過一個身體好的壯漢?大叔怕衝撞了貴人,也不管自家鋪子上的海人們就去追上小海人。本來以為那小子脖子上還有那麽厚的鎖鏈,很好追,結果讓他跑到大道上了。大叔一邊心裏發苦,一邊祈禱,可不要衝撞了誰才好!


    本以為一個瞎子,看不到路,雖然是橫衝直撞的亂跑,居然也沒撞到人。


    大叔猛的撲上去,一把扯住拖在地上的半截鎖鏈,扯著鎖鏈,想把他給弄了迴去,但他一直在掙紮,大叔就一把將他摜在地上。


    環兒從那個小海人第二次逃跑的時候就抱著寒時不鬆手。


    環兒這次是下了死力不讓寒時去摻和這趟混水了,雙臂捁的極緊,寒時掙脫不出來,便低頭在環兒手臂上咬了一口,環兒吃痛鬆了手臂,寒時才掙脫出來。


    此時小海人已經被大叔又拖了迴去。


    看到大叔一臉兇惡的瞪著那個被摜到地上的虛弱小海人,寒時連忙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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