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就像四條狂奔的小野獸,發揮著甩之不盡的激情。


    遠遠地,半具屍體照進了他們的眼簾,如此的鮮豔,耀目。


    看著這具破壞殆盡的屍體,荊大刀露出了微笑,因為他知道他會去找到這個人的,並且看到他的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當然,犯過的錯誤不可饒恕,不管怎樣,他還是要堅定而又冷血的懲處他,即使他的弟弟,他的兒子,他的侄子為此求情,但他一定會展現出大公無私的那一麵的。


    嗬嗬,這幅畫麵,很完美,他的內心感到十分滿意。


    亢奮的與眾人合力再次挖了一個足夠大的坑,嚴肅而又堅定的將之放進去,當一座新墳落成的時候,他心中發出了一絲感歎。


    感歎於生命,感慨於人性。


    看著手間的一絲血絲,他皺了皺濃密的眉毛,捧起一掬雪,揉搓,直到冰雪融盡,直到雙手再次恢複幹淨。


    楊歡看著這一切同樣微微皺眉,隻有他看到。


    或許他不夠熱血,但他足夠冷靜。


    隱隱約約間,氣氛正變得越來越奇怪。


    這場戰鬥究竟誰贏誰輸,楊歡已經沒有定論。


    “在哪個位置?”荊大劍同樣顯得有些亢奮。


    臨近夕陽之際,四人已經到了這片範圍,隻是範圍依舊有些大,三人齊齊盯著楊歡,表情異樣。


    楊歡瞬間覺得,若是此刻提出放棄……必定會發生一些不太美妙的事。


    “我找找看。”


    楊歡四處看了一眼,找了一棵臨近的大樹,很快躍到樹頂,往記憶中大概的方位望去,許久才找到一絲熟悉的痕跡,畢竟以往都是在黑夜裏。


    楊歡安穩落下來的時候,感覺三人的目光似乎清醒了些,不過並沒有多想。


    他的武功越來越嫻熟,這是一件好事。


    “在那裏。”


    迎著夕陽的位置,楊歡毫不猶豫的指向哪裏。


    這是一段有些遠的距離,但是距離他們這些天走過的路卻又顯得如此近,一步兩步,距離正逐漸縮短,光明在逐漸消失,所有人的心中越來越緊張,這已經是一路上的終點。


    天地間的寒風吹到臉上已失去了寒意,雪花也僅變得冰涼,更多的是舒爽。


    那處位置在一處突起的高地,楊歡剛才觀察的時候就發現足有兩人多高。


    很快來到下方,隻是終究慢了一步,夕陽還是落盡,血紅色的晚霞瞬間被吞噬取代。


    周圍一片黑茫茫。


    “看不見了。”


    一直在趕路,並沒有來得及製作火把,天地間沒有一絲光亮,四人忽然變得毫不適應。


    所幸楊歡已經把附近的地勢熟悉,很快便穩定下來,沉聲道:“跟著我走。”


    這個時候沒有人有異議,有目標已是萬幸。


    眾人很快沿著一旁摸索而去,這個時候已經無法知道明確的距離,不一會兒,楊歡終於感覺到地勢在緩慢地往上升,心中總算徹底放下心來。


    越走越近,眾人開始借著淡淡的光亮而行,總算走出黑暗,就要抵達地點了。


    楊歡心裏鬆了口氣……沒有什麽能夠阻擋!


    等一下!?


    光亮。


    這裏怎麽會有光亮???


    方才附近明明是處於一片黑暗之中,甚至難以視物,隻是這片刻間,為何竟出現了淡淡的微光?


    楊歡心中很快升起一絲不妙的感覺。


    “跟緊我。”


    楊歡快速說了一聲,加快腳步往目標而去,在這個時候,他又忘了自己是個孩子。


    荊北忽覺腳下踩了一條滑膩膩的東西,心裏一突,連忙縮起腳一看,一條斑蛇掃了他一眼,悄無聲息的滑過。


    斑蛇很快消失不見,隻是荊北卻似乎覺得異常熟悉,來不及多想,快步追上前麵的荊大劍,這個時候他得分得清輕重緩急,隻怕此刻就算被它咬了一口,也沒有時間理會,隻能快點追過去。


    越來越接近了,楊歡率先轉過最後一道彎,轟,瞬息之間,亮眼的光芒瞬間浮現。


    楊歡直接呆住了,驀地停下腳步一動不動,一時間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後麵的荊大劍和荊大刀相繼趕上來,看見楊歡停下的背影,有些迷糊,隻是他們剛要開口的片刻,突然覺得天地似乎變得明亮些了。


    兩人愣著忍不住眨了眨眼,原來不是錯覺。


    直到最後的荊北趕上來,四人齊齊呆呆的望著前方,同樣不知所措。


    眼前確定無疑就是他們要找的地方,而且有著一個最好的證明,


    那堆火!


    那堆火正在燃燒!


    可是這裏卻沒有一個人!


    楊歡一刻鍾之前在樹頂上巡視的時候,這裏明明什麽都沒有,隻是一片同樣籠罩在夕陽下的山林深處而已,沒有光,沒有火。


    可是,就在這短短一刻鍾時間裏,這裏便燃起了一座火堆。


    當然,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剛才他們位於斷壁下方的時候,天地間依舊一片黑暗,沒有絲毫光亮,眾人不得不按著記憶中的路線行走。


    一壁之隔,竟是光明與黑暗之交!?


    楊歡不敢相信。


    他忍不住輕輕地迴頭看去,那片斷崖之下,此刻正泛著朦朦朧朧的光亮,樹的影,草的影,絕不是什麽都沒有。


    一絲寒意浮上後背。


    “嗚……”


    一聲突兀,楊歡猛地一驚,什麽聲音?烏鴉?


    楊歡不敢再多想。


    情不自禁往身後靠攏,終於獲取一絲安全感。


    楊歡忍不住往他們的臉上瞅一眼,荊大劍的表情明滅不定,但楊歡能夠感受到其中的深深地……恐懼。


    他怕了。


    最開始的雄心壯誌到如今又隻剩下什麽?


    “我們過去看看,”光影明滅不定,樹影斑駁,楊歡低聲說道。


    四人明顯更加緊張,躡手躡腳地往那邊走去,一邊謹慎的查看四周。


    一堆新燃的篝火,旁邊堆滿了小山高的柴禾,火剛剛燒起,柴禾隻燃燒了些許。


    似乎周圍的空氣變得暖和,可是內心卻是冷冰冰。


    放眼四處,不見一個人影,這堆火似乎就是驀然出現,隻是楊歡還是不能相信,他從來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


    他總得做點什麽,目不轉睛地盯著熊熊燃燒的篝火,楊歡決不允許它就這樣燃燒下去。


    “砰……”


    火星四濺,無數還在燃燒的柴禾驀然四散而開,楊歡收起了踢出去的腳,看著火光在各處微弱的閃爍,楊歡感到一陣泄憤的快感。


    有鬼?那就快出來吧,因為他已經忍不住要出手了。


    天地再度變得昏暗,隻是此時清冷的月光已經微微透過茂密的叢林,總算有那麽絲淡淡的光亮。


    荊北一直躲在眾人身後,不,應該是站在他們身後,看著楊歡的一舉一動,他同樣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害怕,隻是總得有個人站在後麵的,後麵的位置同樣重要得很,否則在這種情況下被偷襲,後果難以想象。


    荊北不時瞅向身後,直至突然間聽到“啪”的一聲,接著,他就感覺眼前一黑,四散的火光在微微閃爍,天地更暗了,他忍不住往前靠近幾步。


    他又開始有點害怕了。


    他不免開始責怪楊歡為何把現場唯一的火堆踢滅呢,但此刻埋怨已是來之不及,再說了,他也不敢對楊歡多說什麽。


    在這樣的情況下,楊歡無疑能給他帶來極大的安全感。雖然如此,他的目光還是忍不住追隨著那些散落在各處的火星,渴求它能燒的更旺一下,隻是在這樣的凜冽寒風中,無疑於癡人說夢。


    火星一處處熄滅,但放在他的心裏,就好像夢想被一個個的破滅,殘忍之極,越是這種情況下,他越是不停地追尋,他不再尋求最大的火光,哪怕隻有一點點的星火,隻是都在漸漸淪為奢求。


    專注下帶來的隻有失望,到絕望。


    左邊的星星之火終於燃燒殆盡,荊北看著最後一點星火熄滅,心裏開始止不住的失望。


    他看了最後一眼,隨即,他好像看見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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