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俞長出一口氣,悻悻然道:“前輩當時在何處?晚輩一點都沒知覺。”


    許萬裏嗤笑道:“小夥子,你功夫是不錯,可須知天下之大,一山還比一山高。不要自恃耳聰目明,就處處大意。想必以你眼下的修為,百丈之內風吹草動是瞞不過你的耳目,但百丈之外呢?”


    肖俞下意識接口道:“原來當是前輩躲在百丈之外···”


    許萬裏一瞪眼:“這個‘躲’字,刺耳得很啊。”


    肖俞忙道:“前輩見諒,晚輩一時失言。”殺手看都不看肖俞一眼,猶在閉目養神。


    肖俞又道:“你是怎麽知道我會找到那出住宅的?是水黛猜到的嗎?“


    殺手這次睜眼看了肖俞一眼,旋即又閉上了眼。


    肖俞點頭道:“明白了,你是想說‘水黛是誰‘。想必水黛這名字隻是個幌子,在天行苑內你們不這麽稱唿她。聽說你們一入天行苑,也都會給自己取個代號,男子以日月為號,女子以草木為名——這倒是和青樓一個規矩。那位水黛姑娘實際叫什麽我先不去猜,你老兄劍法這麽犀利,總該有個威風八麵的名號吧?奎木狼?井木犴?還是什麽?“


    殺手艱難地別過臉去,似乎不但不願意和肖俞說話,連聽都不願意聽。


    肖俞嘿嘿一笑:“可惜,你能閉眼不看、閉口不言,可做不到閉耳不聽。要是真不想聽我說,那就你來說。“


    殺手仍是閉著眼,卻開了口,嗓音粗啞:“既然知道我是天行苑的人,就該知道我什麽都不會說。你也別白費力氣,“其實河東諜子房數年前就盯上了天行苑,隻是對方行事實在詭秘狠辣,隻言片語的情報都要拿人命去換。對這天行苑的領頭之人,當年舍了五名死士,才不過得了一條“似是孫儒後人,性猜忌,擅用人之短”的情報。


    孫儒,在二十年前那是可令小兒止啼的名字。也曾是兵勢強盛的一方節度使,每戰必焚城屠城,後來更殺老弱以供軍食,幾乎與當下各位有王號的藩帥都打過惡仗,最終死於淮南老吳王楊行密之手。敗亡之後,餘部四散。若天行苑與這位活閻王的關係一旦坐實,隻怕立刻會成為天下公敵。


    高金涵眼睛一瞪就去拿鞭子,肖俞卻是微露喜色,悄悄擺手止住高金涵,繼續對殺手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天行苑應該沒人會怕死。隻是,你怕不怕這麽活著呢?”


    肖俞故意沉默了下來,靜靜地看著殺手。高金涵數次想說話,都被肖俞拿眼神製止。


    良久,殺手睜開眼,生澀地說:“你想怎樣?”


    肖俞麵無表情道:“先關你幾天,然後放出風去,說你供出了水黛他們的落腳處。然後找個驛館把你好吃好喝養起來,看看天行苑的人會不會來找你敘舊。”


    殺手嘴角牽動,算是衝肖俞冷笑了一下。


    許萬裏道:“罷了,我當時確實也不那麽光明正大。隻是作為眉丫頭的長輩,怎麽地也得多為孩子操操心,至少得看看你小子心性如何,配不配得上眉丫頭。雖說毛片不錯,可別是個銀樣鑞槍頭。”


    肖俞有些尷尬,吭吭哧哧道:“所以、所以您就上門試了一把?”


    許萬裏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是啊。這一試之下吧,你小子還行。”


    肖俞哭笑不得,隻好欠身道:“多謝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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