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有座七裏坊。


    七裏坊的坊門很是氣派,漢白玉雕琢的骨架,雖經數百年風雨而不蝕。正中刻著三個大字:狀元坊。相傳不知是哪一朝哪一代,出了一位狀元郎,衣錦還鄉的時候,留下了這座牌坊,並且親筆手書了“狀元坊”三個大字。既然是出過狀元的地方,這裏的街坊自然也就眼高於頂,將官府不太放在眼裏,事事都要出頭露臉,一言不合就鬧將起來,還出過一年換了七位裏正的鬧劇,外麵人嘴上豔羨這是一塊風水寶地,而私底下都將其戲稱為“七裏坊”。日月輪轉,昔日的狀元郎早已不知化作哪裏的枯骨,但這個七裏坊的名號確實經久不衰。即便狀元郎親筆題字的坊門還在,但汴梁城裏的百姓,還是不依不饒地將此地叫做七裏坊。


    此時,那座漢白玉的坊門上,坐著一人。


    坊門下,圍著一群人。


    上坐的那人,身材頎長,眉清目秀,一隻腳支在橫梁上,一隻腳在空中晃啊晃的,一臉悠然自得之色,正是剛剛從巡城官兵包圍下逃脫的肖俞。


    下麵的那群人,身穿黑色袍服,腰係大紅板帶,頭戴黑底紅邊短硬腳襥頭,一望可知,是刺史府的捕役。


    當先一人仰著腦袋叫喊道:“那小子好生聽了,你已經無路可逃,還是趕緊乖乖底下來束手就擒,少受皮肉之苦。要是冥頑不靈,負隅頑抗,待會兒弓箭手來了,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肖俞眼望遠方,毫不在意地笑道:“那就等弓箭手來吧,我倒要看看,你們這群酒囊飯袋,怎麽讓我吃不了兜著走——哎,方才你說話還有些漏風,怎的現在好了?”


    領頭的差役一捂臉,有些惱羞成怒:“小子,你別猖狂,有你吃苦頭的時候!”臉上一左一右各有一記紅彤彤的掌印,嘴角還有些血跡,當時方才與肖俞遭遇之際,吃了點小小苦頭。不過肖俞也不為己甚,隻是打落了他幾顆大牙,而後便“避其鋒芒”坐到了牌坊上。這些捕役隻是些小角色,肖俞知道,後麵還有不知多少高手在盯著自己,實在沒必要在這些人身上浪費氣力。


    眾捕役鼓噪起來,各舉著兵器向肖俞破口大罵。中州之地,匯聚了五方人口,罵人的話更是洋洋大觀。汴梁人又大多性直,一時氣惱之下,將肖俞祖上十幾代統統翻出來問候一遍。


    肖俞再怎麽好脾氣,也不禁有些著惱。從漢白玉的橫梁上掰下幾塊碎屑,隨手丟了出去,幾名罵得最狠的捕役紛紛中招,被砸得滿臉是血,嗷嗷叫喚著向後退去。罵聲登時弱了不少。


    遠處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肖俞不用舉目去望,也知道這是一隻至少五十人的小隊,聽腳步和甲胄碰撞的聲音,應該就是方才捕役說的弓箭手了。


    過去宣武軍中的弓箭手,肖俞可沒少領教。若是五年以上的野戰精銳,配上黃楊大弓狼牙箭,五十人便是一股不可小覷的戰力了。但這隊人馬,肖俞從腳步便判斷出來,成軍不會超過三年;再看背著的長弓,也隻是尋常蜀地竹弓,不至於讓肖俞落荒而逃。


    弓箭手開到距離牌坊三十丈的地方,呈雁翅狀散開,隻待隊正一聲令下,便要拉弓搭箭。


    便在此時,一道人影輕飄飄地落在街心,頭也不迴地向身後的弓箭手小隊擺擺手,弓箭手隊正定睛看了看,忙下令自己的兄弟不可妄動。而原本已經焦躁起來的眾捕役,已都在一霎那安靜了下來。


    肖俞心裏微微一震,知道硬點子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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