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夫人猶豫了一下,瞧了丫鬟一眼。小丫鬟不敢和孫夫人對視,趕緊垂下頭,快步退去。


    一名婦人走了過來,殷勤地道:“夫人,天氣熱,您一路走來,怕是渴了吧?喝口水,潤潤嗓子。”


    孫夫人微微點頭,端起茶杯,啜了一小口,皺皺眉,似是自語,又似是說與那婦人聽:“這茶水有些燙口。”


    那婦人聽了,忙道:“夫人見諒,原該等茶水涼一涼再請您喝的。”


    孫夫人擺手道:“不打緊,不打緊。”彼此又聊了些客套話,孫夫人便起身離去了。


    這邊孫夫人剛剛離開偏廳,方才那婦人便迴到了大廳,雙目來迴逡巡,老幫主顯然也在等她,見她看過來,兩人對視一下,那婦人點點頭,老幫主便不動聲色地轉了過去,繼續招唿別人了。


    趕在今日為楊桑辦喪事,大張旗鼓地請人來吊喪,為的就是讓孫夫人喝下這口茶水。


    其實老幫主事先也沒想到這麽順利。畢竟孫趨庭死得蹊蹺,他們那邊即便沒有證據證明是有人下毒,那也總該小心謹慎些才是。本來老幫主已經打算好了,若是孫夫人執意不肯在此處進飲食,那就讓“天行苑的刺客”混在人群中接近孫夫人釋放毒藥。隻是那樣一來,未免有些紮眼,萬一被人識破,就不好收場了。萬幸這女人還是大大咧咧,居然順順當當喝下了那杯茶。真是天遂人願。


    孫夫人離去之後,剩下的事情就和老幫主沒有太大關係了。楊桑的喪儀,自有楊家子侄和一眾漕幫弟子操辦,老幫主和吊客們道了乏,便也離開了。


    肖俞早已在後院等著了,見老幫主迴來,胸有成竹地問道:“曲幫主,事情可還順利啊?”


    老幫主道:“她已經喝下了含毒藥的茶水。”


    肖俞“哈”了一聲:“這傻老娘們,還真是不知死活,在這種場合,居然還敢喝你們的茶水,這麽些年的江湖真是白混了。這樣也好,省得我親自出手了。不過曲幫主,咱們可有言在先,不管是用我的藥,還是要我親自出手,價錢可是一樣的。”


    老幫主有些不耐煩:“那是自然,你看我像賴賬的人嗎?”


    肖俞故意笑得很猥瑣:“沒法子,出門在外,總是要小心謹慎嘛。孫氏夫婦不就是在您麵前沒保持足夠的警惕,最終悲劇收場了吧?”


    老幫主沒有心思反駁肖俞話裏的揶揄之意,換了個話頭道:“雖然這鐵如芸威望不足以服眾,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孫趨庭那些舊部還真就得拉她這張大旗做虎皮。她若是也‘病倒’了,她們那邊必然自亂陣腳,那時你再出城,便會穩妥得多了。這幾日你就安心在這裏住下,一日三餐有下人給你送過去,你就別再拋頭露麵了。”


    肖俞道了一聲謝,便迴了房間。


    老幫主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重重歎了一口氣。


    肖俞雖然走得遠了,但以他的耳力,不難聽到後麵的那一聲歎息。他自然聽得出,這聲歎息裏有太多的涵義。無奈,懊惱,疲憊,憂慮,卻偏偏沒有多少謀劃得手之後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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