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蘭自然沒有外出。


    夥計很清楚這種紅姑娘的套路,即便這幾日真的很清閑,也不能客人一來就讓見上麵,尤其是這種生客。要不然,那幫客人還真當咱們姑娘不吃香呢。


    要是貿貿然去通傳了,搞不好就要挨一頓白眼。


    不過看在這枚銀錁子的份兒上,倒是可以在那客人走後,向月娘子通報一聲。至於月娘子願不願意見,那就管不著了。


    夥計萬萬沒料到,當她陪著小心在月娘子房門外說完此事,月娘子竟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因為隔著一扇門,夥計也不知月娘子此時表情如何,又耐著性子等了片刻,覺著月娘子不會再有吩咐了,就要轉身下樓。


    剛剛轉身,房內傳來月影蘭的聲音:“那人什麽模樣?”


    夥計轉了迴來,簡單描述了一下那人的長相。其實沒有什麽特點,月影蘭聽完,似乎也很是困惑,用猶疑不決的語氣吩咐夥計先離開了。


    夥計離開後,月影蘭坐不住了。


    先是一幫來曆不明的捕役來鬧事,要“抓”的那人,月影蘭並不陌生。那年齡、身材、衣著,便是前幾日總舵派來的一位藥使。按說總舵外派尋常職司的人,是不得與月影蘭這種機密暗樁聯係的。但這位藥使身負重責,不得不借重月影蘭在洛陽城裏的關係,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給漕幫幫主孫趨庭下毒。本以為這位藥使也是個匿影藏形的高手了,誰知到頭來還是被人盯上了。


    更詭異的是,據樓下的雜役所說,今日似乎真有一個外形和藥使很想象的人跑進了溫柔鄉。很明顯,那位在眾目睽睽之下跑進溫柔鄉的,是對手派人假扮的,為的隻是將“溫柔鄉窩藏天行苑匪類”這樁罪名坐實。


    本以為對手隻是順著藥使這條線索找上溫柔鄉,誰知緊接著就有人打著“河東故人”的旗號來拜會月影蘭。月影蘭在晉陽西坊潛伏,前段時間被晉王府發現,這才不得不轉戰洛陽。而那人既然自稱“河東故人”,很明顯是認出了自己,搞不好就是晉王府或者河東緝捕司的爪牙找上門來了。


    這麽看起來,形勢有些嚴峻啊。


    有過一次被挖出來的經驗之後,月影蘭其實已經不怕身份暴漏了,大不了再一走了之唄,反正有的是金蟬脫殼的妙計。但孫敬軒派她來洛陽,同樣是身負重任。她的目標,可比漕幫重要得多。若是就此離開洛陽,豈不是辜負了孫敬軒一番布置?


    思索再三,月影蘭對侍女吩咐了一聲,說自己身體抱恙,晚上一概不見客,事前有約的也擋駕。


    待夜色降臨,月影蘭換了一身夜行衣靠,悄悄出了天行苑。


    緊鄰溫柔坊西坊牆的,是木匠、裱糊匠紮堆兒的長順坊。月影蘭疾步走入長順坊,見一家木雕作坊還沒關門,舉步走過去,問了一聲:“掌櫃的在麽?”


    隨著一聲答應,掌櫃的從櫃台後麵抬起頭來:“客要訂些什麽物件?”


    月影蘭見店中隻有自己和掌櫃的兩人,便壓低聲音道:“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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