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言同雖然性子直魯,但並不是個渾人。那日“徐客卿”打敗自己之後,贈藥為自己療傷,雖然有些打一巴掌給顆甜棗的嫌疑,但這年輕人對自己練功過程當中的紕漏那是說得一點不差,算得上是點撥自己了。


    當初老幫主大權在握的時候,祝言同也是春風得意,諸事纏身,自然沒有精力鑽研武學,隻能仗著自己體格不錯,練一些剛猛的外家功夫,雖然不能說急於求成,但根基也著實不太牢固。用了這年輕人贈的藥之後,祝言同便覺得不但傷勢恢複得極快,過去經常出現的心浮氣躁的感覺也少了。


    按理說,祝言同是得好好謝謝人家。


    可是一想到這位徐客卿與孫趨庭那卑鄙小人沆瀣一氣,祝言同就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自知武功和人家天差地遠,祝言同方才就拳腳相向了。


    肖俞見祝言同愣住不說話,已經隱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趁熱打鐵道:“孫兄,過去我便曾對你說過,我和孫趨庭不是一路人,日子久了,你自然能知曉。現在我隻問你兩件事,這兩件事都關乎漕幫的興衰,望你能拋開成見,如實作答。”


    說完,肖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祝言同。


    祝言同輕輕打了個哆嗦,被肖俞的語氣弄得有些發懵。肖俞這番話似乎有種神奇力量,讓祝言同信了七八分。但祝言同不明白,這個剛剛假如漕幫沒幾個月的客卿,能問出什麽事關漕幫興衰的問題來?


    肖俞站起身,一字一句地問道:“你方才說,孫趨庭若是不在了,會便宜了誰?”


    祝言同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


    肖俞替他作答:“雖然我來漕幫日子短,但我也看得出,總舵這些舵主、堂主,沒有一人是能獨當一麵的。要麽是孫趨庭的心腹,要麽就是對孫趨庭虛與委蛇。說句不好聽的,孫趨庭要是真的死了,議事堂裏那些大佬們,誰都無法撐起漕幫的局麵。”


    肖俞深吸了一口氣:“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這些人掙得頭破血流之後,發現誰也不能讓所有人心服口服,就會想起老幫主來,是也不是?”


    祝言同臉色頓時漲得發紫:“我師父本就是漕幫幫主,他孫趨庭,現在也還隻是個副幫主!”


    肖俞點點頭:“這麽看起來,我的第二個問題也許就不必問了。”


    祝言同奇道:“你的第二個問題是什麽?”


    肖俞答非所問:“祝大哥,尊師如今在何處養病啊?”


    祝言同又警惕起來:“你想做什麽?”


    肖俞啼笑皆非:“不要誤會。我若是想對老幫主不利,就不會向你打聽老幫主的住處。”


    祝言同想了想,道:“這事也不是什麽秘密,幫中人都知道,師父住在龍門精舍。”


    肖俞小聲重複了一遍:“龍門精舍···便是在龍門山下吧?”


    祝言同道:“正是,龍門山下,伊水之側,與奉先寺遙遙相望。那處精舍,也是我漕幫的產業。”


    肖俞抬起手,祝言同下意識就要躲。肖俞笑了笑,手上動作也不見如何迅捷,但祝言同偏生就是躲不開,被肖俞不輕不重地在肩頭拍了兩下。祝言同方才一躲隻是本能反應,他與肖俞離得這麽近,自然看得出肖俞沒有惡意,肖俞拍這兩下也並未夾帶內力。


    而後肖俞並未收迴手,而是按在祝言同肩上,緩緩道:“祝大哥,今夜你陪我去拜訪一下尊師,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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