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趨庭病了?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淮南一點消息都沒得到?駱希夷知道嗎?


    一連串問號浮現在肖俞腦子裏。


    肖俞自幼長在監軍府,耳濡目染了不少宮闈秘事,知道對於一些大人物來說,病,從來就不是單純的病,至少不會像老百姓頭疼腦熱那麽簡單。


    譬如皇帝病了,可以據此觀察大臣是否忠心,皇子是否仁孝;皇後病了,可以看出皇帝是否還對這一門皇親國戚恩寵如常,地下那些溜須拍馬的人自然也就知道接下來該如何站隊。故而有些大人物便會根據自己的心情和需要“得病”,生病便成了一門學問。何時生病,生什麽樣的病,病多久,運用之妙,在乎一心也。


    還有,大人物的病,從來都是不可以隨隨便便議論的。一不小心,便是“妄言”之罪,搞不好便會腦袋搬家。


    孫趨庭距離皇帝那樣的身份自然還差的很遠,但作為統領八千幫眾的大幫幫主,又剛剛拿下淮南漕運,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這病確實是來得蹊蹺。而小頭目在總舵大門外竊竊私語,議論幫主的病情,雖然是人之常情,但肖俞知道,這是犯忌諱的。


    就算孫趨庭沒有皇帝的威勢,但若是聽到下麵的人這麽議論,隻怕會氣得病情加重三分。


    肖俞打算先搞清楚孫趨庭這病究竟是怎麽得的,然後再決定要不要直接見他。


    入夜之後,肖俞潛入北漕總舵。


    輕車熟路了,肖俞毫不費勁地來到孫趨庭居所,趴在房脊上細聽裏麵的動靜。


    房間裏安靜得很,隻有兩三人再低聲交談,不外乎是在說孫趨庭的病情,但肖俞聽了片刻,房中那幾人也沒有頭緒,最後隻能交待“安心靜養”而已。


    俄頃,房門打開,有幾人告辭而去,房中便隻剩下兩個人的唿吸聲,肖俞聽得出,是一男一女。男的唿吸細弱,偶爾夾雜著幾聲哼哼;女的則悠長有力,顯然是個練家子。


    肖俞猜測,這麽晚了還再孫趨庭房中的女子,十有八九是先前見過的那位性格潑辣的孫夫人了。


    孫夫人雖然因為孫幫主沒有替自己的弟弟鐵霸王出頭,而且還和對頭通同一氣搞什麽南下大計而對孫幫主很是不滿,但畢竟夫妻一體同心,孫幫主病了,孫夫人自然是要服侍湯藥的。


    肖俞小心翼翼地揭開房瓦,卻看不到房內的情形。顯然幫主大人的居所是精心打造,房瓦下麵還有苫蓋。肖俞又匍匐到房簷邊向下看去,不見燈光射出,想必病人怕風,窗戶是緊閉的。


    這下倒好,什麽都看不到了。


    肖俞想到這麽悶熱的季節,孫幫主的房間捂得密不透風,真不知裏麵什麽味道。也難為孫夫人了。


    肖俞側著耳朵聽了一迴,確信這小院再無旁人,便輕輕落在房簷下,從懷中取出一個銅仙鶴造型的小香爐,暗道:“罪過啊罪過,沒想到這東西還真有派上用場的一日。”這是小巧玲瓏的銅仙鶴,乃是黑的那個孟嚐館那位為老不尊的客卿戴天倫年輕時行走江湖的利器,用來噴個迷煙、春藥之類的,百發百中,屢試不爽。靠著這件小玩意兒,也不知禍害了多少良家婦女。一日他在顯擺舊物的時候,被李存勖撞見,不由分說便奪了過來,丟給肖俞,讓他好好保管,說是將來也許用得上。


    肖俞當時一笑置之,沒想到今日還真用上了。


    仔細迴想了一下,肖俞確信刺史香爐裏裝的是迷煙。因為戴天倫那老色鬼說了,自己歲數大了,即便有春藥,也是有心無力,故而不搞那個調調了。也就閑來無事配點迷煙,和孟嚐館裏的老哥幾個開開玩笑罷了。


    肖俞將仙鶴嘴插進窗紙,輕輕一捏仙鶴的小翅膀,便聽到一聲幾乎難以發覺的輕微“嗤”聲,一道煙氣向房中的女子激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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