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李存勖做出一個決定:撤。


    來杭州的目的是收拾宋伯符,要麽將其殺掉,要麽徹底降伏。但現在看起來,兩個目標都很難達成了。宋伯符那邊必然護衛森嚴,還有個倒驢不倒架的歸隱高手宋清遠護著,想要他的命,代價有點大。錢王爺態度堅決,不肯與宋伯符為難,想從官府這邊打通關節,目前看起來無異於癡人說夢。李存勖決定不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這趟南下,將江淮一帶的南漕勢力掃『蕩』一空,也算對得起自己在孫趨庭麵前吹下的牛了。更關鍵的是,以河東眼下的軍力,打到江南似乎很吃力,而經略江北、逐鹿中原,以北漕當下的勢力,剛好足夠在江湖上做個馬前卒。


    隻要天行苑不再與南漕為難,李存勖決定先放過宋伯符一馬。


    兩人走得悄無聲息。


    不是這兩人不懂禮數,而是李存勖心知肚明,假如和錢王爺道別,那就別想走了。錢王爺自然不會用強,但一定會相處各種各樣的理由款留二位貴客多住些時日。


    雖然明麵上看起來,錢王爺對兩位貴客毫無戒心,任其自由出入王府,但前一日兩人剛去了錢塘縣,迴來半路上就遇到好幾撥陌生的騎手。那些人目不斜視地與兩人交錯而過,一臉的漠不關心,但在李存勖和肖俞眼中,他們就差臉上寫著“探子”兩個大字了。


    若是在杭州住得久了,錢王爺真派人到淮南送信,說二位公子在杭州如何如何,這麽一來,兩人的身份立刻就要穿幫。


    所以,既然收拾不了宋伯符,那就趁早溜走吧。


    錢王爺在王府裏明崗暗哨安排了不少,到頭來還是低估了肖俞的輕功。這兩人趁著夜『色』飛掠出王府,居然沒有一人發覺。


    次日一早,伺候兩人起居的小廝叫了半天門不見迴應,壯著膽子推門進房,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登時嚇得麵如土『色』。好容易鎮定下來,看到桌上放著一個寫著“錢王爺親啟”的信封。信封送到錢王爺手上,錢王爺打開一看,頓時苦笑不已。


    信使李存勖寫的,行文霸道得很。除了一句言不由衷的為不辭而別道歉之外,便托錢王爺轉告宋伯符,以後在吳越境內,任他逍遙,但若出了吳越諸州,見一次打一次都是輕的,不打殘都算你有本事;尤其是那些邪魔外道,千萬別再去勾搭,當心引火燒身。


    錢王爺自然看得出“邪魔外道”指的使天行苑,宋伯符也不會裝傻。南漕要是繼續與天行苑勾勾搭搭,還真容易把自己搭進去。


    錢王爺雖然過去對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今事情已經被李存勖撕得隻剩下半層窗戶紙,自己若是再繼續裝聾作啞,隻怕宋伯符以後更加不知收斂。故而錢王爺也打定主意,要好好敲打一下宋伯符。


    錢元瓘聽說那兩人不辭而別,吃驚非小。倒不是意外這兩人會離開,若是異地而處,錢元瓘也不會老老實實呆在這裏。他吃驚得是,這兩位同齡人得功夫猶在自己得估計之上。王府內外得暗哨都是錢元瓘親手布置的,他最知道避開這些暗哨要花多少功夫。至少他自己久避不開。


    唉,真的是人比人得死啊。


    最不開心的要數小郡主玉芨了,好容易天下掉下來一位功夫好又有耐心的師父,誰知道教了兩天就失了蹤。小郡主一口咬定是五叔叔招待不周,貴客受了怠慢這才不辭而別,拽著錢元瓘的袖子不依不饒。錢元瓘懶得和小郡主分辯,草草答應改日請她到望景樓吃一頓醋魚做彌補。


    雨聲使人探聽到兩尊煞神離開了杭州,長出了一口氣。這些日子變故迭生,雨聲也有些應接不暇了。尤其是往日慈和寬厚的義父,好像變了個人,自己著實有些不習慣。見威脅暫時解除,雨聲便自請到明州一帶的分舵去安撫幫眾了。


    宋伯符重金禮聘來的江湖高手,多數都留在了杭州。原因很簡單,宋幫主出手著實闊綽,幫這些高手再杭州安了家,置辦了良田美宅,妙齡姬妾,誰會拂逆宋幫主的一片拳拳之心呢?


    除了柳雲通。


    柳雲通傷勢稍有好轉,便來向宋伯符辭行。宋伯符也自知留不住柳雲通,客氣了一番,也就任他去了。他早已找機會暗示過柳雲通,害他丟了一隻手的那小子,也許不是淮南楊隆演,至於究竟是誰,他相信以柳家的勢力,不難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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