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俞壓低了聲音問道:“南漕是怎麽找上盧葦原的?”


    李存勖倒了一杯涼茶,嗞溜一口喝下去,道:“許是那日老盧請咱們在望景樓吃飯,被南漕盯上了。咱們在杭州街頭意圖截殺宋伯符,他迴過頭來一定迴對咱們的行蹤仔仔細細調查一遍的。這事兒,說起來還是我大意了。在杭州地麵,哪有什麽事情是瞞得過南漕的?”


    肖俞又問道:“眼下南漕探得盧葦原幾分老底了?”


    李存勖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據諜子房迴報,發現南漕盯梢的時候,怕已經被盯上兩三日了。兩三日啊,誰知道被人家看去多少機密?這個老盧啊,還真是太平日子過久了,這點防範之心都沒有。”


    肖俞知道,有李存勖這句話,盧葦原這位杭州諜子房掌事算是做到頭了。而眼下這爛攤子,還真得費一番腦筋。假如南漕已經探知盧大掌櫃其實是河東諜子房的首腦人物,那麽盧掌櫃小心伺候的這位公子哥兒是誰,大約也不難猜了。


    若是謹慎起見,自然馬上離開杭州才是上上之策。可肖俞知道,莫說現在還不確定南漕是否已經知曉李存勖的身份,就算宋伯符現在站在李存勖麵前指著鼻子說“小子,我知道你是誰了”,李存勖也未必見得就會離開杭州。


    世子殿下的驕傲,不許他這麽無功而返。


    尤其是,不能因為怕身份泄『露』而離開。


    肖俞眼睛在李存勖身上來迴逡巡,思索著怎麽才能勸說這位爺低調行事。


    李存勖卻先發製人,道:“二郎,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不必費腦子了,我是萬萬不會就此離開的。要是宋伯符能查出我的身份,那更好,索『性』捅破這層窗戶紙,就明明白白告訴錢鏐,現在淮南徐家與河東結盟了,就看你錢王爺何去何從,到時候錢王爺會不會很為難呢?”


    肖俞苦笑道:“我倒覺得錢王爺不會太為難,直接一條繩索將你捆了解送洛陽,豈不幹淨?”


    李存勖伸出一根手指來迴擺動,表示不認同肖俞的看法:“虧你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敬重錢王爺,其實一點不了解這位老前輩。方今天下,能決定未來五十年大勢的,就是晉梁兩家,其餘各鎮,大多要仰人鼻息。但咱們這一路行來,你也看到了,淮南與吳越,民生富庶,甲兵不興。尤其是錢鏐治下的杭州,你身在此處,絲毫想象不到中原還是一片戰火,這份基業,可是來之不易。錢鏐雖然向朱溫上了順表,但其實不願意將自己綁在朱溫的戰車上。你信不信,若是明父王攻下洛陽,錢鏐前腳接到消息,後腳就會給父王上賀表?”


    肖俞沉『吟』了一下,不得不點點頭。李存勖說得的確是大實話。


    “所以我覺得,無論是你這位徐家小公子也好,還是我這位河東世子,即便是朱溫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到了杭州,錢鏐都會以禮相待。若是我們幾個碰了麵,錢鏐說不定還會擺上一桌,勸我們以和為貴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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