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便是小朝會,今日除了要將遷都的若幹細節再一一梳理之外,便是清算張顥的“罪行”。


    除了主使行刺徐溫,其餘的朝臣們還列出了張顥的三十七項大罪——目無尊上、藐視小吳王,囂張跋扈、欺壓同僚,公器私用、任人唯親,刻薄暴虐、苛待士兵,貪汙軍餉、中飽私囊,魚肉百姓、強奪田產···林林總總,徐溫自己都沒想到這些人幾乎一夜之間能拿出張顥的這麽多黑材料,要命的是每一樁都不是道聽途說,都拿得出真憑實據。也不知是這些人素日裏就暗中盯著張顥,還是真的辦事能力驚人,一出手就有這些收獲。


    反過來一想,徐溫又有些後怕。若是自己下手晚了,或者張顥的謀劃成功了,那麽今日這些罪狀,是不是就該落到自己身上了?若說目無尊上,淮南五十歲以上的老將,誰會真的將那位毛都沒長齊的小吳王放在眼裏?再說公器私用、中飽私囊這些罪名,要不是為了自己和子孫後代計,誰會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跟著老吳王出來打天下?說到苛待士兵,這個似乎就與主官的性情有關係了。張顥脾氣急躁,打罵士卒的事情時而有之,這個罪名倒也不算太冤枉了他,但是慈不掌兵這是古有明訓的,更何況在這個亂世之中,有些人真的是不打不成材啊。就別說淮南,可著天下這麽多藩帥,隨便拎出一位來問問,誰沒打罵過手下的將士?


    徐溫真有些佩服自己這些同僚了。佩服之餘,戒心自然也增了幾分。朝會之上,雖然也和大家談笑風生,但已經在暗暗盤算哪些人需要在嗣後給個榮銜養起來了。


    李存勖在大都督府中待得無聊,午後便又獨自一人到了湘琴館。


    站班的小廝遠遠看到李存勖過來,忙不迭去報與掌事媽媽知曉。掌事媽媽聽了,立刻抖擻精神站到門前準備迎客。


    誰知這位貴客隻在進門的時候和自己說了一句話:“紅袖姑娘起床沒?”在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眼皮都沒垂一下,便徑直上了樓。


    紅袖早早地便起床梳洗畢了。湘琴館與別處青樓的規矩略有些不同。別家的姑娘夜夜陪客甚晚,一般都睡到巳時、午時才起床。而湘琴館的招牌是“色藝雙絕”,不少有閑情雅致的讀書人午時未過便要來聽琴聽曲,故而館中的姑娘就要早早地做好準備了。


    紅袖本就沒有睡懶覺的習慣,昨日接了李存勖這麽一位不知底細的豪客,更是輾轉難眠。昨日攤開紙筆枯坐到半夜,一個字都沒寫出來。雖然答應了李存勖會將自己假如天行苑以來所見所聞盡數寫下來,但真到了動筆的時候,還是著實猶豫了一番。天行苑的手段,她知之甚詳。這幾年不是沒人生出過叛逃的念頭,最後無一例外都被抓迴來處置了。不但叛逃者本人死得慘不堪言,其家人、親友也都是下場淒慘。這迴自己被對頭找上門來,必然瞞不過總舵的耳目。一旦總舵知道自己泄露了機密,自己的幼弟必然性命不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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