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一臉嬌嗔地看著李存勖:“良辰美景,為何郎君總是提起一個糟老頭子?”


    李存勖眯起眼睛看著紅袖:“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看來是真的了。黃老頭兒在你身上沒少花錢吧,怎麽到了這個時候,就嫌棄人家是糟老頭子了?”


    紅袖臉色變了變,道:“郎君難道不知,咱們打開門做生意的,誰也不敢得罪啊。有您這尊大佛在此,奴家怎好記掛別人?”


    李存勖道:“無妨,今日我許你記掛一下那個糟老頭子。你且跟我說說,黃老頭兒每次到你這裏,都聊些什麽,做些什麽?”


    紅袖道:“那老夫子自命清高,每次到我這裏,各色樂器都要品評一番。再就是彈幾首曲子,僅此而已。”


    李存勖道:“不止吧。長夜漫漫,難道他每次都是彈幾首曲子就睡覺?”


    紅袖瞪大了眼睛,一臉的理所應當:“不然呢?都這麽大歲數了,還能作甚?”


    李存勖失笑道:“那位黃老頭,歲數說小不小,說老嘛,似乎也不太老。若真是情濃時分,想必也是老當益壯。但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你知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又或者我再問得直接一些,你和他,是不是同黨?”說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紅袖。


    紅袖先是一怔,旋即嬌笑幾聲,道:“郎君說的話,奴家越來越不懂了呢。黃老夫子不是青山書院的先生嗎,還有什麽身份?奴家隻是一個青樓女子,又怎麽會和一位教書先生是什麽同黨?”


    李存勖伸出一根手指指點著紅袖:“你們天行苑的女子,一個比一個會演戲。隻可惜啊,這迴不靈了。”


    紅袖笑容如常:“郎君又說笑了,什麽天行苑啊,咱們這裏是湘琴館。咦,天行苑,這個名字倒也別致,不知是哪裏的院子?”


    李存勖道:“敢這麽調侃你們的宗門,膽子倒是不小。可惜你們孫苑主神龍見首不見尾,我也不好找他,不然到時候我告你一記黑狀,不知孫敬軒會怎麽處置你?”


    紅袖仍舊一臉茫然:“郎君,奴家真的越來越糊塗了···”


    李存勖一揮衣袖,一陣疾風吹過身前的鳳尾琴,琴弦律動,發出一陣攝人心魄的振響。紅袖一陣失神,眨了眨美目,不解地看著李存勖。


    李存勖道:“尋常青樓女子,自然都是閱人無數。我在你麵前提到另一位熟客,你本不該有太大反應。相反,兩位恩客為了你爭風吃醋,你還巴不得呢,又怎會一味地撇清自己?還說黃老夫子是糟老頭子,這可是犯了大忌的。這個反應,恰恰說明你心虛。另外,方才我突然問你們是不是同黨,你故意笑了幾聲,是掩飾不安吧?接下來你說的話雖然條理清晰,不慌不忙,但很不巧的時,我們離得太近,你的眼神出賣了你。人在撒謊的時候,眼睛會不自覺地向上看,然後向右轉。當然,你控製得很好,隻是稍稍閃爍了一下,足見你是反複演練過這套說辭的。但可惜的是,我審過的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看出了你的破綻。”


    紅袖終於斂去茫然不解的神色,一臉平靜地看著李存勖道:“好吧,我認栽,你能找到這裏,果然有些手段。但你的運氣也就到這裏而已了,你不會從我這裏得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李存勖笑:“這麽自信?”


    紅袖向後仰了仰身子,坐直了些,道:“你可以試試。”


    李存勖站了起來,踱了幾步,道:“既然你真的是天行苑的暗樁,想必一般的刑罰你是不怕的。我拿樓裏這些人的性命要挾你,怕是你也漠不關心。粗粗看來,似乎還真那你沒辦法。”


    紅袖斜了李存勖一眼,沒有說話。


    李存勖走到紅袖身前,很沒有風度地蹲了下來,雙手托腮,對紅袖說道:“要不這樣,咱們做個交易。你年紀甚輕,想必不是天行苑的舊部,被他們招納到部下,過得也不見得順心吧?孫敬軒對手下的控製,我是了解一些的,你要是想離開天行苑,我可以幫你。還會給你一筆錢,讓你離開淮南。天下各鎮,你想去哪裏,我都會派人護送,助你隱姓埋名,重新做迴你自己。如何?”


    紅袖眼神閃動,但還是沒出聲。


    李存勖繼續道:“我知道你不會輕易相信我,我也不急,你可以先隨我迴去,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有這個能力和誠意。等你相信了,咱們再談也不遲。”


    紅袖道:“你不用白費心思了。你也知道孫苑主的手段,我不是總舵的人,知道的消息不見得比你多。而且,就算你把我弄走了,我還有家人···”


    李存勖道:“隻要你告訴我你家人在何處,我可以先幫你把家人接出來,然後你再選擇與我合作。”


    紅袖遲疑了一下:“你花這麽大的心思,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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