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琴館,並不是廬州城裏頂尖的青樓。老廬州人都知道,城裏有四樓四院,那才是真正的銷金窟,裏麵的小娘子也都一個嫩得能掐出水,浪得能引著火。湘琴館不在四樓四院之中,但多年來能在廬州屹立不倒,靠的便是別家比不了的一個特色,那就是館中的倌人一水水的都是音律高手,或絲或竹,或歌或舞,隨便拎出來一個都能讓人眼前一亮。


    李存勖來到湘琴館外時,日頭剛剛偏西。這個時辰來逛青樓的,要麽是喝花酒,要麽是真的奔著聽曲兒觀歌舞來的,基本無人會在這個時辰住進來過夜,所以也就不用姑娘們憑欄喚客,隻有幾個龜奴坐在門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招唿生意。


    見李存勖在門前停留,一名看起來很機靈的小廝趕忙湊過來,滿臉堆笑:“郎君今日閑在?是喝酒,還是聽曲兒,咱們樓裏小娘子個個色藝雙絕,包您來一迴還想下一迴···”


    李存勖也不答話,背著手走進了樓裏。


    小廝眼光倒也毒辣,一眼看出這位爺大有身份,得罪不起,若是伺候好了,還大有好處,便躬身控背跟在李存勖身後,小心翼翼地追問道:“郎君,你可有相熟的娘子在樓裏?”


    李存勖頭也不迴,拋出一枚約莫二兩半的銀錁子,小廝趕緊雙手接住。李存勖道:“有事問你,答好了,還有賞。”


    小廝怔了一下,忙點頭如啄米:“郎君請問。隻要小人知曉的,一定言無不盡。”


    李存勖走到一張空桌邊坐下,看似隨意地問道:“到咱們樓裏來的,教書先生多麽?”


    小廝撓撓頭:“教書先生?教書先生能有幾個錢,哪有閑錢到咱們這種地方來。”


    李存勖道:“我就認識一個教書先生,沒事總往青樓鑽。我少年時,沒少被那先生打手板,早就憋著一口惡氣。近來聽說那先生還有這麽個癖好,少不得抓他個把柄,出一出這口氣。你不要怕,知道什麽便說什麽,迴頭要是有人找你麻煩,你就隻管提我,保你無事。”


    小廝嬉笑道:“郎君說哪裏話,咱們打開門做生意,自然是五行八作的客人都來得。隻是您要我找出誰是做教書先生的···小人實在沒有那份兒眼力啊。”


    李存勖皺眉道:“好,不說教書先生,就說老年儒生,你可有印象?”


    小廝思索著說道:“儒生···老年···好像還真有那麽一兩位,每隔幾個月來一迴···”


    李存勖眼睛一亮,隨即又若無其事地追問了一句:“他姓什麽,你總該知道吧?”


    小廝麵露為難之色:“因不是常客,小人委實記不得了。”


    李存勖又問道:“那你印象中,那老年儒生來的時候,找的是哪位小娘子呢?”


    小廝期期艾艾道:“這個嘛···咱們老板有規矩,客人的事兒,不許我們亂說···”


    李存勖咳嗽一聲,又扔給小廝一枚銀錁子:“那就不用你說,你隻管將那位娘子請出來陪我喝茶就是。”


    小廝雙手接住,看了一眼,頓時眉開眼笑:“郎君稍後,小人這就給你去請。”


    李存勖有些憤憤地瞪了那小廝的背影一眼,敲敲桌子,喊道:“夥計,上茶!”


    立時就有跑堂的夥計拎著大茶壺過來要給李存勖斟茶,被李存勖伸手攔住:“少他娘的拿這些大路貨糊弄我,換今年的新茶!”


    夥計微微一怔,知道這是遇上識貨的了,點頭哈腰笑了一聲,問道:“敢問郎君,今日喝什麽茶?”


    李存勖不耐煩地一擺手:“我要喝雲頂金駿眉,你們也得拿的出來才行啊。算了,有什麽新出的好茶來一壺便是。”


    正說著,身後環佩叮咚,一名女子嬌聲笑道:“喲,這位郎君今日火氣不小呢,光喝茶怕是消不了火氣吧,奴家幫您敗敗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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