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祥渾身上下劇烈地顫抖著,臉色一變再變,帶著哭腔喊道:“董掌刑,董大人,實在是誤會,在下不是那個意思。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在外麵,又怎會真的將藥方交給這小賊?的的確確的緩兵之計啊。”


    董延年卻不再理會宋金祥,目光轉向躲在宋金祥身後隻露出半個腦袋的李存勖,道:“你也不用拿他做擋箭牌,董某不吃這一套。你信不信,若你一直這麽躲在他身後,董某會先出手殺了他。”


    李存勖道:“當然信,但躲在別人身後,總歸多一分安全感。”


    下一刻董延年已經欺身到宋金祥身前,探手向李存勖麵部抓去。


    李存勖拖著宋金祥向後倒退,董延年當真是言出必行,見李存勖乖滑,手爪向下一扣,抓住宋金祥一條手臂就要向一旁甩去。


    李存勖死死抓住宋金祥另一條手臂和肩膀,將這塊人手盾牌牢牢擋在自己身前。


    董延年嘴角一抿,露出一個瘮人的笑容,雙手同時抓住宋金祥,運勁向前一推,李存勖隻覺得宋金祥的後背如一座大山般迎麵撞來,自己不由自主地倒飛出去,後背撞上牆壁,宋金祥撞在自己的麵部、前胸。前後夾擊之下,李存勖被撞了個七葷八素,眼前一黑不說,後腦勺撞上牆壁,耳中嗡嗡作響,鼻子一陣酸熱,想來是撞出了鼻血。


    李存勖雙手一鬆,宋金祥軟塌塌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這一來他與董延年之間再無阻隔,董延年向他伸出手:“把方子交出來,留你個全屍。”


    李存勖大口喘息了幾下,勉強說出話來:“不給!”


    也不見董延年邁步,下一刻他的手臂似乎就伸長了半尺,掐住了李存勖的脖頸。董延年素有“蒼鷹”之稱,手上功夫自是非同小可,隔空傷人都是小事一樁,何況這迴是結結實實地掐上了李存勖。


    李存勖雙手死死保住董延年的手腕,用力掙紮了幾下,董延年的手臂堅逾鐵石,紋絲不動。李存勖咳嗽幾聲,嘴角滲出血沫,唿吸漸漸弱了下去,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有些懊惱為何要逞這個英雄,單槍匹馬來尋宋金祥,不值得啊???


    生死之際,異變陡生。


    一道雪亮的刀光似乎從天上滑落,直直斫向董延年的手臂。


    素有筋骨橫練堅實如鷹之稱的董延年,這一刻竟然退縮了,鬆開了李存勖,生生暴退五尺。


    李存勖後背靠在牆壁上,勉強站直了身軀,看著那一道擋在自己和董延年隻見的刀光,沒好氣地說道:“你、你怎麽才來!本公子差點為國捐軀!”


    刀光斂去,露出一柄狹長鋒利的橫刀。正是姑蘇天泉坊高手匠人鍛造的名器,行路難。


    持刀之人,自然便是肖俞。


    肖俞本在城中等候消息,諜子房報事的小諜子來報知李存勖追上貨船大開殺戒之後,並未返迴,而是沿著洛水繼續追了下去,肖俞就知道這位性子高傲的世子殿下蠻勁發作,要去單刀赴會。又想到大梁緝捕司、外廷監都是高手如雲,哪能任由李存勖來去自如?於是趕緊要小諜子帶路來尋李存勖。也虧得肖俞破境躋身入微境界之後輕身功夫再度大漲,否則還真不容易剛巧趕上救下世子殿下的小命。隻是沒想到冤家路窄,保護宋金祥的壓箱底兒手段竟然是老相識董延年!


    肖俞向李存勖一笑,道:“公子不是說我不用來嗎?怎地眼下倒嫌我來得晚了?”


    李存勖道:“本公子神機妙算,就知道你呆不住???咦,你???”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住,因為他猛然意識到,眼前的肖俞是“真”的肖俞,而不是那張做工精巧的人皮麵具。


    肖俞轉向董延年:“在董掌刑麵前,我就不遮遮掩掩了。”


    董延年死死盯住肖俞,本來就疤痕交錯的一張連開始抽搐,臉上的刀疤扭動如同一堆蚯蚓,看去甚是可怖,又有些惡心。良久,董延年發出一陣不似人聲的笑聲:“天意,天意啊。沒想到老天有眼,又將你這小賊送到我手上!今日若是不將你剝皮拆骨,我董延年枉自為人!”


    肖俞道:“董掌刑這話就岔了。前頭救出小皇帝的是我們,現下來找解藥的還是我們,這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怎麽會沒想到呢?該說意外的應當是我吧,上迴辦砸了差事,董掌刑居然官兒也沒丟,人也沒事,看樣子是聖眷正隆啊。”


    董延年寒聲道:“小賊,莫要空逞口舌之利。我看你今日還能有什麽花招!”一言未畢,身形一晃,如魅影般消失在原地。


    肖俞凝神望去,行路難迅捷絕倫地在身前連劈數下,每一下都似乎劈在了空出。


    隻聽幾聲勁氣交擊之聲,肖俞退了幾步,對麵董延年也再度顯露身形,臉上唯有詫異之色:“小賊,幾日不見,功夫倒是見長。”


    肖俞咽了口口水,道:“好說好說,董掌刑化身入虛,奧妙無窮,怕不是中原武學吧?”


    董延年冷笑道:“死到臨頭,還這麽大的好奇心!”


    再度上前,這次卻未納影藏行,而是結結實實一拳接一拳向肖俞擊出。


    肖俞知道董延年恨不能直接一拳將自己打死,也不會有心思玩什麽貓抓耗子的遊戲,必然招招都是殺招,也不敢疏忽,將行路難在身前舞得風雨不透。


    董延年雖然被肖俞破去了橫練之身,但手上依然硬朗地很。方才不敢用手臂硬接肖俞偷襲的那一刀,多半是出於謹慎。現下以空手對白刃,以硬碰硬,竟招招不落下風。偶爾刀掌相交,發出竟是金鐵交鳴之聲。


    若說真是修為,肖俞其實差董延年許多。董延年在入微境浸淫多年,光是靠自己的體悟就創出多種入微境獨有的秘術與絕招,臨敵對陣的經驗更是遠勝肖俞。加之舊恨在身,董延年不自覺地使上了十分氣力,每一拳擊出都隱有千鈞之力,招式也越來越是詭異。有時明明是拳打中路,肖俞橫刀格擋,拳到身前卻變成了探海一抓,直擊小腹。很快肖俞就顯露了頹勢,開始節節後退。


    眼看著將肖俞逼到了牆角,刀法已經漸漸施展不開,董延年招式一變,盡是小巧綿密的擒拿手法,手上帶起一重又一重的勁風,在肖俞身周布下一層厚厚的壁障,使肖俞唿吸都有些困難了。


    就在肖俞一邊苦苦抵擋,一邊思索脫身之法時,忽然眼前一亮,看到了董延年身後的一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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