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自從走馬上任,擔任蒼梧縣打更人基層領導後,一直心懷夢想抱負。所有關於能提升蒼梧縣gdp和安穩度的事,他都會主動積極的去做。


    驅逐散修,懲治門派弟子,剿滅妖獸。閑時化身居委會,調節村民矛盾的同時,教訓教訓一些偷蒙拐騙的小混混。


    這本來是好事,可在後來,出了一件事,徹底打擊了他。他率領的隊伍在山裏圍剿一頭妖獸的過程中,不幸陣亡了一名年輕打更人。


    隨著這名年輕打更人的陣亡,一個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能太過崇信“轉世輪迴”,那名打更人的妻子直接帶著三歲大的孩子綁了石頭跳河,留下的遺書裏宣稱要帶著孩子和丈夫會合。


    打更人的父親,五十多歲的老人,受不了這打擊,直接臥病不起。在病榻上吃了兩天藥,最後熬不住,也去了。


    原本幸福美滿的一家五口人,轉眼隻剩一個可憐老嫗。


    這事本來也沒什麽,打更人本來就是一種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的行當。既然做了打更人,就得有這種隨時身死的覺悟。


    可事情壞就壞在後來申請的陣亡補助金上。


    秋水國為了大肆招攬打更人,給的薪酬和福利都很不錯,特別是在陣亡補助這塊上。一個打更人死亡所領取的陣亡金,足以讓一家四口人安安穩穩過十幾年。這也是讓大多數人,雖然明知危險,依舊對打更人這個職業趨之若鶩的原因。


    可正當朱清照常為那名年輕打更人申請陣亡補助金的時候,意外發生了。因為打更人的職責隻針對散修,而那名年輕打更人的死亡是因為圍剿了不屬於他們工作範圍內的妖獸。所以,上頭以“非因公死亡”的理由駁斥了這份陣亡補助金申請。


    不僅如此,上頭還下了通告,對朱清做了罰俸一年的處罰,理由是“好大喜功”。


    一個蒼梧縣的不識字老太太,其實哪懂得打更人這些門門道道。


    最初的幾天,所有人都在勸慰她看得開,稱讚她兒子的偉大。可自從這份通告下達後,風頭變了。總有人在背後指著她議論紛紛,說著些什麽諸如“要不是朱清......”,“兒子本不該死的”之類的話語。


    議論得多了,她也就懂了。從那些人的議論聲中,她知道是那個打更人首領錯了。若不是他好大喜功,自作主張,圍剿一頭不屬於他們工作範圍內的妖獸,那麽她兒子就不會死。


    如果她兒子不會死,那麽她的老板,兒媳,孫子......


    想到了這一步,老太太所有情緒如同大壩上一個新掘開的口子,洶湧而出。


    ......


    “因為朱大人的私底下救助,老太太生活條件還算不錯。當然老太太是不肯受朱大人這份恩惠的,她嫌髒,所以朱大人每次都得委婉轉幾手,才能把錢送到老太太手中。


    但類似這種打人的情況,其實已經持續好幾年了,每次見麵她都得打朱大人幾巴掌。不僅如此,她還喜歡到打更人衙門裏鬧,朝裏麵扔臭雞蛋,潑洗腳水,砸爛菜葉。縣令和打更人一起湊的補助金,老太太也不肯收,說是要個公道。”


    元香說到這,遠處那個老太太已經神色痛苦地揪著朱清的魚龍服,大聲哀嚎。不時還發出一些諸如“為什麽死的那個人不是你”等的大聲質問。


    圍觀群眾圍上去,一些知曉內情的人開始勸慰老嫗。


    懷仁神色平靜地看著這一切,久久沒有說話。


    此時,他才明白,為何朱清說一些諸如“即便妖獸打到我們打更人衙門,隻要沒有上級命令,我們也不能出手”等的混賬話。


    他才明白,為何朱清一直嚴令自己下屬不準跟自己一起去圍剿妖獸,卻願意一個人跟著他,打殺那頭難纏的鳩鵲。


    “我走了。”懷仁忽然說道,“藍師兄還在等著我。”


    元香麵露猶豫之色,“不等等朱大人嗎?他應該還有話要跟你說。”


    “算了。”懷仁搖搖頭,“有什麽話下次再說吧”。


    設身處地,此時的朱清肯定不希望自己看到他這副難堪的模樣。


    黃鸝一直安靜地趴在懷仁懷裏,懷仁抱起它,舉著它的爪子向元香揮了揮,用一種不經意的語氣笑著說道:“要不要跟我走?”


    元香“啊”了一聲。


    懷仁繼續說道:“你不是很想到外麵去看看嗎?我帶你去啊。”


    元香滿臉愕然,雖一副心有所動的樣子,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得照顧我爺爺。”


    懷仁點點頭,麵色平靜,顯然他早料到會有這樣的答複。


    “真不早了,該走了,晚了趕不上渡船。”懷仁說道,“別送了。”


    元香點點頭,果真停住腳步不動。


    簡陋茶攤裏,藍霜華端坐在一張凳子上。他點了兩杯茶水,兩個茶碗一左一右地放在他身旁。如果此時有人細細觀察,就會發現。藍霜華和這兩個茶碗,以桌子中軸線為中心,剛好是一個完整的對稱。


    甚至左右衣服都一模一樣。


    懷仁叫上他,兩人一起向城外走去。


    元香眼眶通紅地目送著他們離去,似乎感知到背後這道目光,懷仁高高舉起手中的黃鸝,使勁揮了揮。


    ......


    幾裏的距離,對於會禦劍飛行的修行者來說,不過彈指間的事情。懷仁和藍霜華走到一處偏僻無人之處後,藍霜華祭出一柄藍色入水的飛劍,直衝雲霄。


    他的這柄飛劍長約三尺,劍身比尋常長劍略寬。劍身滿是藍色水紋,水紋從劍柄緩緩流淌至劍身,又從劍身背麵流淌迴劍柄處。


    劍名,碧海。


    懷仁踩在上邊,感覺自己踩在水麵上一般。


    藍霜華好似不是第一次乘坐渡船,他輕車熟路地帶著懷仁來到桃花潭,不遠處的一個溶洞前。溶洞入口處擺著一副桌椅,此時正有一個老人坐在椅子上,在他左手邊,擺放著三疊木牌。


    三疊木牌分別疊得整整齊齊的,木牌上的字從左到右,分別為“天”,“地”,“人”。其中屬“天”字木牌最少,“人”字木牌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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