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雪落山莊


    海羽島,北高峰。


    清晨,朝陽的光輝穿過秋樹投在山路上,照得一片溫暖。雖然接近深秋,可海羽島氣候溫和濕潤,樹木大多還透著沉鬱的碧色,遠處不時傳來啾啾的鳥鳴,為沉靜的北高峰添上了無限生機。


    鬆下,褐色長袍的老者坐在一乘涼轎中,一張厚而軟的氈毯將他腰以下圍了起來,他手裏拿著一卷經文,正看得入神。奇怪的是,四周一片靜悄悄的,看不見一個轎夫。隻有懸崖旁站著一個青年,手裏一道刺眼的銀華在陽光裏不斷跳動。那是一柄匕首,玲瓏剔透如水晶一般。青年撫摸著那柄薄刃,唇間流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冷厲的雙眼緊緊盯著上山的道路。


    他所關心的隻有山路,和山路上將來的人!


    “何必那麽緊張呢?”老者一邊翻書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何時緊張了?”青年冷笑一聲,“我吳越怕過什麽人?翼州侯的五百鐵甲騎射我隻用了三百一十七刀,一匹馬也沒能跑迴去。她,我還用擔心麽?”


    “不擔心?”老者搖頭而笑,“你的指間刃固然險到了極處,她的束衣刀卻是天下軟兵的宗主。而且,不要忘記了,她和你是一樣的!”


    “一樣不一樣,一會兒就知道了。”


    吳越不屑地哼了一聲道,“那個賤人除了生得媚人,會勾引男人,還有什麽真本領麽?”


    “你們五人中的武功有誰是真的自己練出來的?你如果不是機緣巧合,哪裏來的這樣一身絕世武功?而她和你一樣!輕敵則必死,我們這次千裏迢迢的追來,不要指望她留情。”


    “我不指望她留情,她也休想指望我留情!”吳越狠狠地說道。


    “不要猖狂了。如果不是我在這裏,你哪裏敢說這樣的大話?”老者搖頭道,“如果不是害怕她的束衣刀和‘流水千山’的絕技,你又何苦求我一起來?”


    “裘老,你要袒護那個賤人?”吳越羞怒交加,向老者大聲喝道。


    “可笑,我是在袒護你,難道你一雙眼睛白長了麽?像你這樣不識時務,將來如何接掌我雪落山莊的大業?又怎麽能帶領雪落山莊揚名武林?”老者聽他言辭無禮,不禁也動了怒氣。


    “影州之人重出北陸,這雪落山莊的首領之位哪裏輪得到我來坐?裘老,你不是誑我的吧?”吳越話裏有急切之意。


    “隻怕影州之人一時還無暇顧及雪落山莊,你放心好了,莊中在我之後無人可掌大權,這莊主的位置必然是你來坐。”裘老輕輕歎氣,安撫吳越道。


    “莊主又如何?”吳越心頭忍不住狂喜,卻還是冷冷地哼道,“昆侖劍尊和武當的高手已經登門拜訪過了,恐怕你是想讓我去背這個包袱吧?”


    “包袱?你難道真的不想背?”裘老笑道,轉眼又有一絲憂色,“昆侖鷹不泊確實是絕代高手,論單打獨鬥,我如果沒有受傷或許還能和他一搏,此外莊中隻怕沒有他的對手了。而武當掌門張風炎據報尚未下山……除非影州高人出手,否則……唉,前途難測啊!”


    “一個兩個高手又能做什麽大事?我雪落山莊下屬眾多,一兩個高手豈能阻擋我的去路?”吳越越發的猖狂,幾乎以為自己已經雪落山莊莊主一般。


    “可是,你怎麽不想想昔日天衍皇帝蛇骨獄獨斬影州三千騎,兩地高手的驚世一戰?一個兩個高手未必不能挽狂瀾於既倒。”


    “我就不信……”吳越還沒有說完,忽見裘老雙眼忽然從書上移開,精芒四射。吳越一驚,頓時就停下了。


    “來了。”裘老低聲道。


    “哪裏?”吳越大驚。


    “山路的另一頭,”裘老無奈地指點道。


    山路上,一雙清澈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二人,那襲綠色的裙衫掩映在道邊的樹木間。


    “你……怎麽從山上下來?”吳越駭然。


    “誰也沒有說她一定從山下上來,對手從哪裏來都有可能,難道這一點你還不明白麽?”綠珠沒有說話,裘老卻代她迴答了。


    而後,裘老微笑著對綠珠點頭道:“綠珠,許久不見了。”


    綠珠走出了樹叢,一步一步,緩慢而輕盈的走向吳越和裘老,風間綠衣飄飄,鬢邊的一縷黛發飛揚,如同纖纖手指無聲地撩撥著人心。吳越不是第一次見她,也明知她抱著殺心而來,可此時依然能感覺到她玲瓏的軀體在綠衣下的誘惑,他的唿吸一陣緊促,隻得急忙側過臉去。


    裘老微微歎息,咳嗽了一聲,這才喚迴了吳越的心神。


    綠珠站在他們身前約六七丈處,和兩人勢成三角,她修長的手按在纏於腰間的金色劍鞘上,蒼白的臉上沒有半分喜怒。


    “你為何孤身到此?”裘老緩緩問道。


    “我來殺他。”綠珠平靜地說。


    “你可知我們前來殺你,而你為何殺他?”


    “該知道的他都已經告訴你了,何必多此一問?”


    “是因為徐州的事情麽?”裘老在她直截了當的迴答下,也隻得直言以對。


    “不錯。”


    “吳越是在徐州殺了那些人,可是那些人不尊山莊為惡不少。吳越殺了他們也無不可,你何必執意與他為敵,令莊內手足相殘呢?”


    “名門,不是逼迫無辜的百姓去尊崇,更不是掠奪他們的家財米糧。吳越身為五大首領,縱容屬下肆意拉人入教,不入則威逼其妻女,甚至重刑加身。又逼迫各地弟子貢獻所有的財物入教,購買兵器,自己在徐州購置樓閣……”


    “胡說!我購置樓閣乃是為了莊中體麵,哪裏有堂堂大教縮在深山野林裏做野人的道理?”吳越臉上血紅,大聲喝問,打斷了綠珠的話。


    他話音落下,綠珠卻說了下去,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的吼叫:“被他燒死的七十六個人都是徐州的小商戶,一生辛勞也不過積累百十銀兩。他們不願意交出家產,就告訴了官府。徐州守備派遣了官兵守在巷子裏,吳越卻不就就此罷手,他親自去徐州城穿風巷,殺了七十多官兵,又派人將所有的商戶帶迴吳越統領的分堂。最後召聚弟子,一把大火將七十六人燒成一堆骨灰。自此分部弟子再沒有人違抗他的命令,隻因為再沒有人有這個膽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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