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接生的婆子是誰,這個結果都讓人接受不了。


    寧容疼得彎腰,攥著手下的被褥,艱難開口,“多謝娘子。”


    趙阿福嗯了聲,然後坐在凳子上,拿著毛筆發愁,這寫藥方子吧,讓賀荊山看到了,就暴露自己了,原主可不識字的。


    這不寫吧,顯得自己不專業。


    想了下,趙阿福叫了連心,“你過來!我說你寫。”


    連心是娘娘的宮女,這認字肯定是會的。


    “金銀花炭,益母草,黨參各三錢,貫眾炭六錢,炒黃芩,炒牡丹皮,炒蒲黃,茜草,焦山楂,焦六曲各二錢,大黃炭一錢。每劑水煎2次口服,每日一次,食用五天,三天內能奏效。”


    這個藥方子,主治清熱解毒,行淤止血,主治產後惡露不絕。


    寫完後,趙阿福一去看,瞬間皺起了眉。


    哦豁,她在這兒幾乎等於文盲,連心寫的字,她幾乎就沒有看懂的。


    看來,自己不認識字,是真的了,她掉不了馬。


    她學過繁體字,但大齊的這個繁體字吧,有的看著自己認識,有的又不認識,比如連心寫的藥方子,她真的不認識。


    勉強能認出來的,隻有一個大字。


    寧容身體如今氣血兩虛,子宮也沒清理幹淨造成惡露不止,快一個月了,身體能撐著已經不容易,隱約聽著趙阿福開藥後,就撐不住睡了過去。


    門外,賀荊山一直站在前廳中央,也沒坐下,視線一直盯著右側的後院。


    邱曄也神色不安的走來走去,沒一會兒就聽到後院傳來嘲諷的聲音,嘰嘰喳喳得,聽不太清楚。


    但賀荊山耳力極好,將那些女人的話聽了個清楚。


    “哼,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片子,也敢充大,到時候救不了貴人,我們都得死。”


    “你少說兩句,還是期待那醜婦人救得了貴人,否則我們這些人都得給貴人陪葬。”


    一個帶著哭音的婦人也說,“娘娘的命是命,我們的命不是,要是知道要掉腦袋,我怎麽也不會來的。”


    娘娘?


    賀荊山眼神微變,轉向邱曄,寒聲問,“裏麵的到底是何人?”


    邱曄被賀荊山微寒的神色嚇了一跳,以為是賀荊山擔心阿福娘子,忙四處看了下。


    見無人才低聲說,“我爹和清水鎮的許多大夫都在隔壁的院子,被看守起來,我去看我爹的時候,聽說,這貴人是宮裏來的。”


    “上麵亂了,有人說九皇子謀害太子,被貶為庶人,皇子妃當天就甍了。”


    “跟著九皇子流放到這兒的是側妃,是左都禦史的女兒,雖然九皇子廢了,但是寧側妃背後還有左都禦史,這跟過來了,也不敢怠慢。”


    聽完,賀荊山扭頭目光直直的望向後院,眼裏是說不出的嘲諷和陰鬱,整個人的氣息陡然不同。


    邱曄頓覺此刻的賀荊山和之前見過的都不同,雖然以往賀荊山看著也是沉默寡言,不好接近的樣子。


    但和現在不一樣,現在的賀荊山身上仿佛帶著煞氣,從死人堆裏鑽出來的人。


    渾身帶血……


    “這麽說,九皇子也在後院?”


    邱曄舔舔幹燥的唇瓣,“或許吧。”


    正當邱曄以為賀荊山有什麽動作的時候,男人隻輕嗬一聲,輕慢得很,然後轉身坐下,脊背挺得筆直。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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