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追問之下,阿玫才明白是怎麽一迴事。


    “雲夫子病了?”她將炒好的菜盛出,放在灶台邊,“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昨天晚上。”叢鐵義想去端盤子,卻被燙了一下,把手縮了迴來。


    “你下午不去看看他?”


    聽了阿玫的話,叢鐵義臉上的表情更怪了,“我覺得不用。”


    阿玫正要問,卻見戚三娘從外頭走了進來,打斷了她的話。


    聽見戚三娘問她醬油的事情,阿玫就將與叢鐵義的對話忘在了腦後,和戚三娘說了起來。


    叢鐵義趁著兩人不注意,從鍋台上拿了一塊滾燙的饅頭,揣在兜裏跑迴了屋。


    翠柳依舊拘謹,她站在院中看見叢鐵義背影匆匆,但沒放在心上。


    不一會兒,戚三娘就從廚房裏出來了,她招唿翠柳一起來吃。


    屋裏沒外人,幾個人就在廚房中間架了一張小桌子,擺上剛做好的紅燒肉和燉酸菜,等了半天都不見叢鐵義的影子,戚三娘便又出去叫他。


    叢鐵義急急忙忙地從屋裏出來了,跟著娘去了廚房,看見紅燒肉的瞬間,他眼睛都亮了。


    “知道你愛吃這口,快嚐嚐。”阿玫道。


    幾人坐下,其樂融融地吃著這頓飯。


    這對於戚三娘和叢鐵義而言,算是意料之中,可對於翠柳來說就是驚喜萬分了。


    “小姐,這真的是您做的?”她原本還想著端個碗去外麵蹲著吃,硬是被阿玫拉迴來坐下,還有些不自在。


    吃了一口紅燒肉之後,她瞬間瞪大了眼,“您沒騙我吧?”


    “我怎麽騙你?”阿玫好笑道:“下次教教你好了。”


    翠柳聞言,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激動道:“小姐,您對我這麽好,虧得外麵那群人還覺得您脾氣爆。”


    戚三娘笑著接話,“若非如此,這位置還能輪得到你?”


    “那也是。”翠柳有些傲嬌地抬了抬頭,滿臉明媚,“原先以為,隻要跟著小姐就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


    “沒想到的是,小姐居然這麽和善,比府中的所有主子都好!”


    “小聲點,小心我去告你。”阿玫開玩笑道。


    翠柳配合地捂住了嘴,一臉惶恐,可緊跟著笑容就浮現在麵上,“小姐,您想知道什麽我都和您說,一定對您忠誠!”


    阿玫佯裝惱怒道:“你原先還想對我不忠嗎?”


    翠柳忙擺手,又殷勤地往阿玫碗裏夾了一塊肉。


    幾人說笑時,叢鐵義一直悶著頭吃,阿玫等人迴過神來時,他已經吃飽跑出去了。


    “這孩子今天也真是奇怪,說是雲夫子生病了,就用不著去學堂。”戚三娘納悶道:“可他今日也沒讀書,就連吃飯都心不在焉的。”


    “他不是個隨意的小孩,有自己的主見,適當放手也未嚐不可。”阿玫道。


    戚三娘勉強點頭,吃了幾口就不吃了。


    阿玫也不太餓,見狀,翠柳也不敢多吃了。


    “你吃你的,別管我們。”阿玫丟下一句,去找了食盒來,將鍋中剩下的肉分成兩個部分,打算一會兒分別帶去縣衙和顧府。


    此時縣衙內。


    莫縣令正在清點今年的稅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嚴主簿已經將他上任以來見到的所有都報給了陛下。


    莫縣令上任不過一兩個月,卻將原先縣令留下的爛攤子整理得井井有條,而且還遏製了地頭蛇徐裕,這些都讓皇帝十分滿意。


    正好快到年關,宮中的賞賜也就下來了。


    隻是這一切,莫縣令還不知情。


    他核對完所有目錄後,長舒一口氣,這才記起自己還沒吃飯。


    下午暫時沒什麽事務,他便想著出門走走。


    路過簿廳往裏看了一眼,見嚴主簿依舊在奮筆疾書,他有些感慨。


    他好像比自己當年還有激情。


    不過想想也不難理解,願意來做官的多是想著往上爬的,多上點心也是正常。


    卻不像他。


    莫縣令收迴思緒,在縣衙裏轉了兩圈,猶豫半天,還是沒出縣衙,又迴到了正廳。


    仵作卻跟在他身後跑了進來,臉蛋跑得紅彤彤的。


    她手裏提著食盒,一臉驕傲道:“瞧瞧,我又帶來了紅燒肉。”


    她將食盒放在知縣桌上,奇道:“他人呢?”


    “病了。”莫縣令走過去打開食盒,菜已經涼了,但看起來還是讓人食欲大開。


    他取出兩雙筷子,將其中一雙遞給仵作後,便坐下開吃。


    “快到年關了,有什麽安排嗎?”仵作咬著一塊肉,含糊不清地問。


    安排?


    莫縣令慢慢地將兩塊黏在一起的肉分開,夾起其中一塊,放進碗裏卻沒急著吃,道:“迴家中好好休息一下。”


    這是他的心裏話。


    從坐上這個位置以來,他鮮少睡過好覺,多數時候是在正廳裏度過的。


    仵作興致勃勃地和他說起年關的事情,他聽了幾句,突然想起還有年關的事情沒安排好。


    澄縣每年過年時都會在河邊舉辦溜冰活動,年年都是如此,從來沒有例外。


    這項活動也有風險,所以,每年都要縣令親自把關。


    前幾年都沒出過問題,他不想到了自己這一年,反而出事故。


    想著,他有些焦急,匆匆吃完飯後收拾好,就叫上幾個衙役,往河邊去了。


    仵作閑得沒事,幹脆跑迴家中補了一覺。


    此時,阿玫正往顧府方向走。


    給仵作和縣令留的肉,被仵作跑來帶走了,她隻需要將顧公子的那份送去即可。


    去的路上,她遠遠地看見縣令往河邊去了。


    翠柳不知道她要做什麽,等看見了顧府的大門,她臉色才變了,拉著阿玫小聲道:“小姐,你要進去嗎?”


    “不進去也可以。”說話時,吉佳正好在院子裏。


    他正揉著腦袋,聽見門口傳來了聲音,便抬頭望去,看見阿玫和她手中的食盒後跑出來,主動接了。


    阿玫沒繼續耽擱,轉頭就往徐府方向走。


    走出去好幾步,她才意識到翠柳自方才開始就很安靜。


    等走得遠了,翠柳才鬆口氣,拍著心口對阿玫道:“小姐,幸好那個顧公子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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