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許白夫妻交心,卻說此時一團黑氣,貼著地表飛逃。


    一邊跑,一邊恨聲罵道:“天庭眾仙,雷音禿驢,你們給我等著!”


    其身後一邋遢和尚,縱著金光追擊,同時口中誦道:“阿彌陀佛!”


    聲音洪亮中正,並有皈依之力傳出,那怪聽了,身形一頓,急忙迴過神來,墜下雲頭,落在了一座深山之中。


    一入山林,這怪就好似蒸發一般,消失不見。


    道濟眼中精芒一閃而過,將上衣一甩而出,口中念誦咒語,再見這衣迎風便長,不一時便比山還要大,垂下絲絲金光,自成結界。


    那怪感受到佛光之力,頗有些難受,恨恨道:“可惡,我堂堂一代神尊,竟然淪落至此。”


    恰說這時,一隻巨大的蜈蚣從土裏鑽了出來,正乃是當日被金雞唱曉嚇退的妖精。


    此時的它渾身翻湧,蓋是佛光之威,且說這佛光雖然克製妖族,但是你若是不曾害人,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然而這蜈蚣精善喜人族九歲孩童之血修煉,渾身充斥著因果業力,被這佛光一照自是難受不已,多年修行的道行也悉數被破,元氣大傷。


    這黑氣看著蜈蚣精,一頓,隨即整個便湧了進去,一瞬間便將蜈蚣精的靈魂滅殺,強大的神魂之力,包裹了整個身軀,模樣大變,基本上同人族一樣,隻是頭頂多了兩隻尖角,眼瞳通紅,其借著土遁往山下飛撤。


    如今他也是沒招,本想著從東華手中逃出一絲神魂,隻等恢複之後便能釋放本尊,卻不料在迴複之時被道濟發現,隻可恨那蚌精元丹未曾吸食殆盡,否則何至於落到此等境地。


    其一邊逃命,一邊吸收蜈蚣精的記憶,當看到許仙與青白二蛇之時,眼中殺意仿若實質,譏笑一聲:“原來如此,你們竟是打的這種主意。”說到這裏,神尊緊握雙拳,“如此看來倒是多虧了你,既然如此,我便讓你第一個死!”


    神尊身形迅速,很快便到了結界之旁,感受到其中濃鬱的佛光,輕笑一聲。


    如今他有肉身,這佛光也就不是那麽頂用,口中吐出一團漆黑濃稠的液體,瞬間佛光結界便被吞噬了一個洞,一個閃身便逃了出去,而感受到結界破碎的道濟,隻得道一聲佛號,收了神通,蹙著眉頭迴轉寺廟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說王道靈當日被破了陣法後,雖然受創,卻也不是什麽大問題,養了幾日也就好了。


    當然了最讓他耿耿於懷的,就是沒能滅殺白素貞,並將她身上靈寶的掠奪過來,他知曉憑借他自身的力量是難以降服白素貞的了,不過自己不行就找幫手啊。


    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我就不信還搞不死你。


    因此王道靈花費了自身所有身價,購買了好多貢品香燭,準備開壇做法,請神蒞臨。


    這請的是哪一位,乃是道門元帥,天庭武財神。曾經拜為截教親傳弟子之一的趙朗趙公明,雖然他是封神榜上仙,但是地位頗高,道法通玄,更是掌管天下錢財的大神,不論是在民間還是天庭,都挺吃香的。


    隻見王道靈麵色莊重,口中念念有詞,腳步奇妙,身形優雅,隨著時間的推移,周遭逐漸風雲團聚,吹動衣衫颯颯,王道靈見此一喜,更加賣力,足足半個時辰後,王道靈叩服跪拜,道:“弟子誠心,跪請祖師賜下降妖靈符,以正人世清白!”


    連唿三次,天上一道震天雷,隨後一道霞光垂下,三道靈符便落在了桌上,王道靈見了大喜,叩拜謝道:“弟子叩謝祖師垂青。”


    隨後王道靈便起身收起了三張靈符,準備往錢塘而去,他要讓白素貞身敗名裂,他要讓許仙付出慘痛的代價,他就不信趙天君的靈符還降不了那青白二妖。


    說著,王道靈便駕雲望南而去。等他到了錢塘,發現許仙夫婦不在,一經探查才知曉許仙等人去了蘇州,王道靈暗罵一聲,又駕雲往蘇州追來不提。


    且說這日,許仙給管玉宇留下了書籍與作業,辭別了師傅與姐姐姐夫,拜別了楊知縣,便坐上了馬車往蘇州行去。


    除了許仙白素貞與小青,便隻有白福跟在左右,其餘四鬼則未曾現身,主要是人多鬧騰,也沒那個必要。


    一行人雖然都不是凡人,但是也沒有施展縮地成寸之法,就按照馬匹的速度,慢悠悠的往北而去。


    許仙白素貞正在車裏說著悄悄話,小青很有眼力勁的沒坐在車內,而是同白福一左一右的坐在前麵駕車,行著行著,白福突然看到路旁有一隻碩大的蚌,還在不停吞吐著水汽。


    “小青姑娘,你看好大的一隻蚌啊。”白福轉頭對著小青說道。


    小青定睛一看,急忙刹住車,車內許仙白素貞疑惑,探出頭來,問道:“怎麽了?”


    “喏,一隻大螺蚌。”小青撇著頭道。


    “這蚌受創不輕,將其抱上車吧。”白素貞感受了一番,同許仙相視一眼,隨即道。


    “好的!”白福應了一聲便將蚌精搬上了馬車。


    “娘子救助可以,但萬不能勉強了自己。”等幾人再次行走之時,許仙坐在車上嘀咕道。


    天道很煩啊,什麽時候才能解封法力,才能在白素貞麵前施展道術呢?


    感受到許仙心態的紫蓮,在丹田中微微一震,點點星光散亂。


    不過這些天許仙偶爾談論些修行之事,似乎天道也不警告了,應該是習慣了吧,或者說它的底線應該是隻要不施展法術就行了。


    “好了,我知曉的。”白素貞笑著安慰道,“我要施法了,你快避一避吧。”


    許仙聽話的出了馬車,讓小青進去幫忙去了,許仙同白福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突然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傳來。


    許仙聳了聳鼻頭,這味道似乎很不尋常,不似凡間之物啊。


    “白福,前麵右轉,咱們去找找寶物來源。”許仙吩咐道。


    “好的,許相公。”白福應承了一聲,便駕駛馬車往旁邊行去。


    不過三五裏,便有一戶破茅屋,往後看去零零碎碎的人家在這戶不遠處。


    許仙止了馬車,輕鬆跳了下來。


    白素貞小青感受到馬車停了,也止了法力,走下車來。


    “停在這裏作甚?”小青疑問道。


    “小青,你沒感受到此地有一股奇妙的氣息嗎?”白素貞功力高,感知也靈敏,同許仙腦迴路也很相似。


    許仙一聽果然大喜,滿臉笑容的道:“娘子果然是我的知音。”


    許仙親自走到這戶破茅屋外,敲了敲門,問道:“有人嗎?”


    喊了三聲,才從裏麵傳來了年邁的聲音,“來了來了。”


    隻見這人頭發花白,衣物破爛,走起路雖是緩慢,卻也比較紮實,隻是雙眼有些渾濁,看不清物事。


    若過了明天便是古稀之年,算是長壽之人了。


    許仙仔細聞了聞,暗地裏歎息一聲,不做多言。


    老婆婆慢悠悠的開了門,看到門外靚男俊女的,有些疑惑地問道:“你們是誰?來我家中做麽?”


    許仙拱了拱手,道:“老婆婆,我們是大夫,準備去蘇州的,行到這裏聞到茶樹之香,不覺得行了過來,便想著討口水喝。”


    老婆婆也不見外,點了點頭,道:“那就進來吧。”


    她不在乎許仙是什麽人,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好人,活到這麽大年紀,也沒什麽害怕的了,便是七爺八爺今晚就來,也頂多是抱怨兩句,沒能過了誕辰。


    老婆婆領著幾人繞過了院中的石磨,進了堂屋。給幾人衝了杯茶,便去了後院采新茶去了,許仙同白素貞對視一眼,也起身去了後麵。


    行走著,白福搓了搓胳膊,道:“白娘娘,許相公,你們有沒有覺得好冷啊。”


    小青白了他一眼道:“虧你還是個鬼呢,難道沒覺得那人有什麽不同?”


    白福仔細感受了一下,突然大驚,牙關打顫道:“我……我看我還是先離開這裏好了,要不然七爺八爺過來勾她,再順便把我順了去,多虧啊。”


    小青沒好氣的道:“有我在這你怕什麽?”


    白福反駁道:“你頂什麽用,你又不是閻君,能赦免我。”雖然白福算是小青的手下,但是同小青的相處從來不是什麽我一你二的,尋常小事上可是經常拌嘴的。


    小青還想說什麽,許仙止了他們之間的爭吵,無奈的說道:“白福避避也好,人家終歸是地府神君,不好得罪了。”


    等白福離去了,許仙等人走進了茶園,在茶園中間有一口青磚壘的圓井,周遭是一棵棵健壯的茶樹。


    看到這井,許仙突然道:“小青,你去將那蚌精搬過來吧,或許這井能救他哩。”


    小青應了一聲便出去了,她本來就不想跟過來,她覺得老婆子好壓抑的,跟在身後渾身難受。


    許仙夫妻沒有絲毫感覺的跟在老婆婆的身後,老婆婆也不驅趕,反而開口道:“這些茶樹還是我老伴兒當年種的,一共有一十八棵。他說要同我一起死的,最終還是徒留我一人多活了二十多年。”


    “我們老兩口一生無兒無女的,別人家都笑話我是不下蛋的雞,他啊聽一次便找人打一次架,後來我們便搬到這裏住了。”


    “他總是說沒什麽,無兒無女一身輕鬆自在,要我說啊,他還是嫌棄我的,要不然怎麽不讓我跟著,還非得照料這幾棵樹呢?你說是不是?”


    老婆婆似乎也沒想著許仙迴應,前話剛說完,緊接著就歎道:“隻是這些樹前些時候還蠻好的,這幾日也不知怎麽了,新芽也不冒了,甚至老葉都開始發黃。”


    “這些樹快死了。”許仙語氣微微沉了沉,話中說不出的感覺。


    老婆婆微微一震,眼睛變得渾濁,口中喃喃誦道:“是啊,是該死了,是該死了!當年就該死了,這樣我也就……”


    “婆婆。下風了,咱們還是進屋吧。”白素貞輕手扶過老婆婆,往前屋行去。


    在屋內坐定,小青也扛著蚌精走了進來,碰的一聲將蚌精放在了地上。


    老婆婆仔細一看,有些驚奇,道:“竟然真有這般大的蚌,果真不是騙我的。”


    她這話前言不搭後語的,但是不知為何,那蚌竟然劇烈的抖動起來,現在的他經過白素貞的救治,雖說傷勢美好多少,別說化形,便是口吐人言都不行,白素貞雖然與他同為妖道,但也不懂螺蚌的語言啊,隻能搖搖頭,不知怎麽辦。


    反而許仙思慮了一瞬,問道:“婆婆可是見過這麽大的蚌?”


    “未曾。”老婆婆語氣肯定的說道,“不過我家那口子曾經見過,那還是他十七八歲的時候,那日他收稻收的晚了些,往迴走的時候已是黑咕隆咚的了,在半路邊看到了一人高的螺蚌,他說他看見這螺蚌還活著,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它運迴了三裏外的湖裏,第二天他同村裏人說,沒有一個人相信的,他以為我也不信,其實我是信的,隻是可惜自己沒有見過罷了。”


    果然,一聽這話,那蚌精反應更是激烈,噴出不少水來,搞不好再弄下去,就是第一個因為自己吐水吐死的蚌精。


    許仙蹲下身,拍了拍他,轉頭對著小青道:“小青,麻煩去後院的井中打桶水來。”


    隨後許仙對著婆婆道:“婆婆,你相信這個蚌就是你外人救得那隻嗎?如今他說不得是來報恩來了呢。”


    “若真是這樣的話,我隻希望日後能幫我好生看顧好我這幾棵茶樹,這幾日我覺得身體越來越沉重,隻怕也沒幾年活頭了。”老婆婆歎口氣,周身的死氣更加凝聚。


    等小青取來了水,一點一點的澆在蚌精身上時,許仙斟酌的開口道:“婆婆,您院中的石磨與您後院的井都是個寶貝,不知我能不能買下。”


    “罷了,那磨我早就推不動了,那井我也用不了了,你想要便拿去用吧。”老婆婆擺擺手道。


    “婆婆,我也不誆騙與你,這二物確實是個好寶貝,有延年益壽之功哩。”許仙笑道。


    不知蚌精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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