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兒,起來喝點水。”


    我被姥爺有力的胳膊扶起來坐在地上,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水壺。旁邊的火堆燒得劈啪作響,草木隨著山林的晚風輕輕搖曳著。林子裏依然吵吵鬧鬧,夜空中的稀星忽明忽暗地閃著光。一切都像是從未被改變過。


    吹著夜間林子裏的晚風,我靜靜地坐在篝火旁。看著一旁熟睡的同伴們,感覺這一切真是安寧祥和,又顯得彌足珍貴。


    前日發生的事就像是我們做的一場噩夢,仿佛從未發生在我短暫而又平靜的人生之中,也與這山林間安詳的世界格格不入。我寧願相信它就是夢了,但身邊姥爺疲憊又失神的眼睛,眼前躺著的被繃帶包了一層又一層的顧安與顧伯,還有我腦海中不時閃現過的支離破碎的片段,都在提醒著我: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現實。


    沒錯。不是電影也並非玄幻故事,就在前天,來山林子裏尋找人麵蝶的我們被一夥宣稱要拿下“段靈穀”這被姥爺稱為禁地的神秘區域的盜寶賊的要挾,被當作俘虜被趕進了這個禁地。


    可是,在地下,我們並沒有見到所謂寶藏,而是被一大堆根本不像是地球上出現的怪異生物一路圍追堵截。在搏鬥中我們幾個全部受傷,而盜寶賊一方更是幾乎全軍覆沒,除了那個擁有超強身手與有著能放出黑炎的特異功能的麵具人。


    那些恐怖的怪獸與神秘的能力使整件事情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但它偏偏就是發生了。發生在這崇尚科學的世紀裏,在我這個從小接受馬克思主義、唯物主義思想的當代大學生的眼皮底下。


    事情確確實實是發生過的。那麽問題來了:這一切究竟是怎麽迴事?


    在休整的這兩天裏,我在休息之餘也想了很多,從堆積如山的記憶碎片和姥爺零星的描述中,我也漸漸理出了一點頭緒。


    盜寶賊們了解到蛙牛峽裏麵有一個被稱為禁地的段靈穀,認為裏麵有寶貝,於是帶足人馬進入了深山。進山途中發現了來打獵的我們一行,為了避免我們壞事,先是寫暗號恐嚇,後來又讓隊伍裏的苗人設下幻術阻擋我們。


    而在設幻術那天晚上,盜寶賊的向導出了事,於是失去方向的他們就返轉迴來,讓身為老獵人的姥爺為他們領路,順便把我們拉去當擋箭牌。


    次日,在盜寶賊的驅趕下,我們進入了禁地內部。然而這迴盜寶賊們算計錯了,在地下等待他們的不是豐厚的寶藏,而是成堆的怪物。就在我和顧蘇、顧安被一隻長相惡心的巨怪困住時,我被它紮傷,怪物卻從此見到我便落荒而逃。


    對於這件事,顧蘇有個不靠譜的猜測。她認為我的血液也有某種“神奇的功效”,能夠驅趕禁地裏的怪物。


    我盡管表麵上沒有表示讚同,心裏麵卻也掂量過這種說法的可能性。


    第一,的確,我受傷出血就是我從被怪物追趕到能免受怪物攻擊之間的轉折點。


    第二,我注意到,即使是在受傷之前,怪物們惡狠狠地追擊我們的時候,打鬥中與我一起的顧安與顧蘇都不同程度上受了傷,而常常處於前鋒與斷後位置的我卻沒怎麽受傷。這倒不是因為我有多麽厲害,而是我隱約覺得怪物們對我有點“放水”的嫌疑,它們每次攻擊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我而瞄準其他人,就連被鼻涕巨怪紮傷那次也是我主動擋在顧蘇與顧安頭上而造成的,並非怪物蓄意攻擊。


    第三,也是最讓我不可思議的,我在進入禁地之前就覺著那地方對我並不像對其他人那樣有種莫名的“斥力”,反倒是“引力”居多。也許這一點就是解答前兩點問題的關鍵:我與那個禁地確實有某種聯係。


    那麽這樣一來整件事就顯得非常巧合。我越想越覺得,盜寶賊與我們相逢並不純粹是偶然的,背後更像是有什麽更深的黑幕一樣。


    我們先是因為族人羅羅的無辜死亡而決心找到罪魁禍首——人麵蝶,結果,在進山的頭一天晚上,我們就遭到了盜寶賊的跟蹤;在第二天,我們被幻局困在——然而,在我現在看來,這更像是對我們實力的一次試探。進山的第三天早晨,我們就成為了盜寶賊的俘虜。


    假如這一切真的是有人在策劃,他的目的我更是想不透。難不成這次行動是他們事先故意策劃的?


    而之前的“人麵蝶”事件,或許隻是一個“引蛇出洞”的誘餌?他們的目標,會是誰呢?


    而那個禁地,又會與我有著什麽樣的聯係?


    這時候,我想起了那個身手高強的麵具人。他在地底下倒是無緣無故跟我說了兩句話,雖然我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也正多虧了他,我才得以從見到巨獸的恐懼中清醒過來,最終逃出生天。


    難道這事跟他有關係嗎?


    我見到的這個麵具人是這群盜寶賊中最讓我難以看透的。他能力逆天,明顯是盜寶賊中實力最強的,麵目神秘,還在危機關頭“救”了我而沒有對我下殺手,盡管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為什麽。這個人實在是很不簡單,我直覺裏認為他跟我遇到的怪事有著不淺的聯係。


    關於那個禁地的問題,我在這兩天裏詳細地問了姥爺。他解釋說,在他很小的時候便聽族人說過有關禁地的事情。


    據家族裏的老一輩說,那是在清代以前就存在的、據說是來自南方的一個國度的權貴世家的藏寶地點。其中有一代族裔在逝世之前為了防止自己祖祖輩輩積累的大量財物被盜,便派他最得力的助手耗時數年跋山涉水到了遙遠的北方,選了一處隱秘之地作為備選的藏寶地點,並在其中安置了大量陷阱用以防禦外來的掠奪。


    在其完工後的數百年間,禁地裏的可能存在的寶藏被無數人覬覦。但是,至今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成功地從禁地裏帶出了所謂的寶藏。僥幸逃出的極少數人大都神智失常,就算是個別沒發瘋的也對裏麵的情況三緘其口。再加上,就連在白天,穀地裏都常年陰沉沉的,久而久之,我們附近的居民們便相信這個段靈穀一定是有什麽神秘的仙靈在把守,這處地域也就很少有人出入,就算是進山打獵,人們也要小心繞開。


    然而在十多年前,有一個據說是來考察地質的勘探隊找到了姥爺,要求他帶著科研人員進入段靈穀。姥爺憑借對族內傳說的地址的模糊記憶帶著他們走了進去。但是,在靠近我們剛剛去的有地下室的地方時,勘探隊的隊員們個個感覺到身體不適,難以前進,再加上姥爺對傳說中段靈穀的恐怖有所忌憚,便在接近之前就和勘探隊折返迴來,並未遇上麻煩。


    直到這一次,我們被迫進入禁地,才發現了段靈穀巨大的秘密:禁地裏其實根本並沒有寶藏。那個禁地不過是由石塊砌成,做工壓根談不上精致,跟十三陵之類的古跡相比差遠了,簡直就像是一粗製濫造的豆腐渣工程,根本就不可能是權貴的藏寶地點。


    這應該就是那個南國貴族的障眼法了。因為如果寶藏真的藏在段靈穀,如此機密的事情怎麽會輕易泄露給這麽多人知道,而且還像一個故事般真實完整?


    而我猜想,南方國度的貴族修建段靈穀的目的,應該就是為了吸引垂涎寶藏的人們的注意力,好讓他們在怪物與機關的埋伏下有去無迴。這樣一來,他既能夠加深段靈穀的神秘感,使人們更加確信寶藏就在裏麵,又能掩人耳目,掩護他真正的藏寶地點。


    這個貴族不遠萬裏在我國的東北修建這樣的密室,真是費盡了心機,不知道在他真正的藏寶地點裏,又會有著怎樣攝人心魄的瑰寶呢?


    不過關於段靈禁地我也有很多想不通的。比如,那些長得根本不像是地球上出現過的生物的怪物們。


    對於這些怪物,我由於本身沒有學過多少生物學知識,所以也不敢亂猜。隻是覺得,這些既然是段靈穀主人用來鎮守他的地盤的,說不準就是他用了什麽藥物改變了原有生物的體型樣貌,在數百年的“進化”中變得與原來的模樣相去甚遠而極富攻擊力,就像“變異”了一樣。


    而這些生物是如何在地底生存的呢?我隻能猜測,當初為了保證怪物們能夠世代繁衍生息,以長久地保護禁地,貴族派出的人手在地底設計了類似生物鏈的東西用來保證生態平衡與生物的持續生存。生活在幾百年前的古代人竟有著如此精巧的構思,著實令我驚歎不已。


    這件事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了。盡管我還有許許多多的疑問,但是現在僅僅憑著極其有限的資料與猜測,我們貌似也難以得到令人滿意的迴答。


    在走出山林之後,我們都在醫院裏得到了救治,族人那邊,不知姥爺以什麽樣的說辭向他們做出了解釋。人麵蝶那件怪事,成為了顧家的“長期議題”。


    而在這次半道意外殺出的禁地盜寶賊的事情上,姥爺態度堅決。他不準我們報警,更不許我們四處張揚這件事。


    他甚至非常嚴肅地讓我們發誓,確保我們守口如瓶。


    我很少看見過姥爺如此低沉而略微透著心慌的眼神。除了十多年前我差點在山裏出事的那一迴,我是第二次看到了他眼裏刻意掩飾的驚慌與恐懼。他的眼神讓我隱隱覺得,他似乎還知道更多的內情。


    雖然我心裏難以憋住這麽大的秘密,但是姥爺的吩咐我也不能不聽。雖然現在我手裏的資料有限,但是來日方長,真相終會一步步地浮出水麵。而且我能感覺到,這件突如其來的怪事不會就這麽結束。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拉開隱藏在黑暗中的更大陰謀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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