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黝黑少女笑眯眯道:“既然我們的稱唿反而成了公子你的負擔,那我以後就不喊公子了。”


    好在於祿沒有雪上加霜,微笑道:“我還是繼續喊公子吧,習慣了。”


    崔瀺轉頭嗬嗬笑道:“謝謝姑娘啊,我謝謝你啊。”


    林守一緩了緩,好像又得到陰神暗中傳授的錦囊妙計,輕聲說道:“楊老頭說這兩人,咱們最好是收下,百利而無一害。如果實在不喜歡姓崔的,以後可以用來當替死鬼,但凡有災有難,全部讓他頂上去就是了,他身上藏著一件方寸物品,家底厚實,經得起糟蹋。”


    一直豎起耳朵偷聽的崔瀺勃然變色,跳腳大罵道:“楊老頭,你個老烏龜王八蛋,有你這麽坑人的嗎?!”


    陳平安壓低嗓音笑問道:“如果收下這兩個人,以後就算是你們的同窗嗎?”


    林守一苦笑道:“可能是吧,其實我和李寶瓶都不清楚山崖書院的真正情況,當初馬老夫子帶著我們離開小鎮,也沒說過這些。”


    李槐一直偷看那個名叫於祿的高大少年,覺得像是個容易打交道的家夥,肯定比脾氣暴躁的李寶瓶,以及性情冷淡的林守一,要更好說話。於祿背著沉重行囊,發現了李槐的視線後,這位盧氏王朝的太子殿下,笑著點頭行禮。


    背著小綠書箱的紅棉襖小姑娘,則時不時與那位身材高挑的黝黑少女,對視一次,又一次。與那次遇上目盲老道人師徒三人,情況剛好相反,李寶瓶對昵稱酒兒的圓臉小姑娘,一下子就看對眼,對於這個姓名古怪的少女,則一點都喜歡不起來。


    謝謝雖然麵帶笑意,看不出任何真實情緒,可是對於矮自己大半個腦袋的李寶瓶,少女內心亦是不喜。


    初次相逢的小姑娘和少女之間,這種奇妙情緒,應該與任何道理都無關。


    陳平安望向崔瀺,說道:“於祿和謝謝,可以加入我們,但是你不行。”


    崔瀺收斂一切神色,生硬問道:“為何?”


    陳平安答道:“因為我覺得你不是好人。”


    驛路這邊,沒有一個人覺得這句話滑稽可笑,哪怕是最沒心沒肺的李槐,都感受到一股山雨欲來的壓力。


    於祿扭頭望向後邊,遠處塵土飛揚,馬蹄整齊踩踏地麵,地麵傳來一陣陣沉悶的震顫,大地如同被狠狠鞭打的賤民身軀,奄奄一息,隻能默默承受。


    一股大驪鐵騎的渾厚軍威,撲麵而來,哪怕是隻是三四十輕騎的隊伍,仍是散發出一種粗糲懾人的殺伐氣息。


    這讓高大少年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


    這邊崔瀺伸出雙掌,做了一個氣沉丹田的姿勢,盡量心平氣和道:“我之所以來這裏,是有個老秀才一定要我跟你學做人,你不收我做學生,沒關係,我就以於祿和謝謝的公子,以這個身份,跟隨你們一起遠遊求學就是了,你們當我不存在,咋樣?”


    陳平安點頭道:“隻要你別來惹我,不說什麽先生學生的怪話,都可以。”


    崔瀺剛要說話。


    大驪騎軍帶著轟鳴聲一閃而過,


    一直觀察這支騎軍所有細節的於祿早已低頭,還不忘用手臂遮擋風沙塵土。


    少女謝謝更是早早挪步到驛路外。


    眉心一粒朱砂痣的少年崔瀺,恰好還穿著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衣。


    氣勢雄壯的大驪騎軍唿嘯而過,崔瀺默然站在原地,話癆似的少年,滿身塵土,還張著嘴巴,卻一個字都也說不出口。


    李槐隻覺得這一幕真是慘不忍睹,小聲道:“慘是慘了點。”


    灰頭土臉的白衣少年,後知後覺地抬手抹了把臉,眼神恍惚,呢喃道:“這日子沒法過了。”


    按照阮邛訂立的規矩,如今閑散修士過境,若無大驪朝廷的特赦,隻要是經過原先驪珠洞天的上空,一律不可淩空而渡或是禦劍飛行。在那撥聲名赫赫的練氣士,付出了一條條性命之後,如今大驪諸多山上勢力,都默認了這個不太講理的規矩。


    風雷園修士劉灞橋在地界外降下飛劍,付過銀子,乘坐驛站專門提供給修士的豪奢車馬,趕赴縣城,找到龍尾郡陳氏開辦的新學塾,發現好友陳鬆風正在親自為十數位蒙童授課,陳鬆風發現站在窗外的劉灞橋後,就想要找人幫自己給孩子們授課,劉灞橋趕緊擺手,示意自己等著就是了。


    半個時辰後,先生陳鬆風在蒙童們的作揖禮敬後,快步走出課堂,和劉灞橋並肩而行,看了眼佩劍,好奇道:“這把就是數一數二的道家符劍,大驪京城鎖龍井裏的那把符籙?”


    劉灞橋翻了個大白眼,雙手抱住後腦勺,“宋長鏡這個王八蛋,說好的將符劍留給我,等著我去拔出來,結果我這北行一路上,全是在說大驪京城有人拿走了符劍的消息,我還不信,以為是宋長鏡使出了兵書上的障眼法,故意幫我鋪路呢,結果等我到了京城,好嘛,已經被一個叫楊花的厲害娘們,當真給捷足先登了!”


    劉灞橋越說越氣,“我去找宋長鏡討要說法,你知道怎麽樣,宋長鏡隻是讓人遞話給我,說有本事自己去找楊花,把符籙搶迴來。我這輩子就沒見過不要臉的止境宗師!後來聽小道消息說,如今這娘們就在你們這邊的鐵符江,當了一位享受香火祭祀的江水正神。這就是命啊。”


    陳鬆風愣了愣,“你這趟來龍泉縣城,是想從那位水神手裏拿迴符籙?”


    劉灞橋搖頭晃腦道:“我劉灞橋是那樣的人嗎?!”


    陳鬆風更加疑惑,“不是為了見那個女子水神,那你來龍泉縣做什麽?”


    劉灞橋歎氣道:“不過是返迴風雷園的路上,稍稍繞路,就到了這裏,之前聽說了一些關於這個龍泉縣的很多事情,其中就有你們龍尾郡陳氏在此開設學塾,就想著來見你一麵。我還真不是衝著楊花和那把符籙去的。”


    陳鬆風微笑道:“如今我在這邊為蒙學授業解惑,起先很不適應,恨不得一拍桌子就拂袖離開,如今倒是好一些了,經常告訴自己,就當是砥礪心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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