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蕭君卿這一次給的刺激過於重,夜泉本身的靈魂產生了強烈的對抗。他們幾天沒有看到夜泉出現,甚至沒有收到任何人關於夜泉有所行動的消息。


    然而小皇帝卻傳來信說,振威將軍與淵王來往密切,而駐紮在淵王領地的兵馬正在暗中調遣至京城附近。雖說一切進行的看似隱秘,但身為朝中將軍和皇帝的親叔叔,不可能不知曉這番動作會引起注意。這一動作,倒更像是無所畏懼,或者說,像是在示威。


    上官清挑眉,合起扇子在手裏輕輕敲了幾下:“太巧合了。”


    安銘點點頭:“的確。莫書登基時間雖短,但是看起來還頗受擁護。這種時候要謀反顯然不是一個合適的時候。他們既然敢這樣做,說明是有十足的把握,活著便是有非常可靠的後盾。”


    慕崇然道:“應該有不少人知道皇帝身邊有個神秘人,隻是一直沒有公開,也沒有人知道他是誰。而若是這個人有了謀反的心思,那麽一定會更容易部署。”


    蕭君卿抿了口茶笑著看他們,頗有幾分聽書的模樣。那副樣子瞧得幾人頗為不爽,上官清直接一個白眼丟過來:“你怎麽想的,說說啊,跟大爺似的坐那兒幹嘛?”


    蕭君卿無辜地攤手:“你們都說完了,而且和我想的一樣,我還說什麽?”


    慕崇然挑眉看他:“你敢說你沒有其他要補充的想法,這時候賣什麽關子。”


    蕭君卿眉目含笑地看他:“師兄,你倒是很了解我。”


    說完,看著慕崇然又紅了臉的樣子,笑了起來。幾人看他這副不說正事隻調戲人的樣子,直想打他。


    蕭君卿看向安銘,道:“記不記得,有場戲叫做,狸貓換太子。”


    安銘眼睛一亮,拍案驚唿:“你是說——”


    蕭君卿笑了笑:“我恢複期間,夜泉曾與我說過,莫書有個弟弟是婢女所生,因為這個婢女,莫書的父親極為厭惡這個孩子。但是夜泉卻見過一麵,並且發現這個孩子與莫書有七分相像。我當時還疑惑為什麽他會跟我提起這種宮內的事情,現在想來,想必是那魔族早已把主意打到了這個孩子身上,才會潛移默化讓夜泉記起,而後不自覺和我聊起來。”


    慕崇然突然‘啊’了一聲,道:“如果奪舍過程中能影響對方的思維和記憶,那麽這麽說來,夜泉告訴我們昭華這個地方,也不是突然想起,而是……”


    蕭君卿點頭:“對,沒錯。但是就不知道這裏麵是那魔族有意為之,還是無心之失了。若是前者,那麽這個替身的事恐怕是因為他思慮過多才會影響夜泉。而若是無心,那麽隻能說明昭華之地就是他們的大本營。而他會用夜泉的身份,再次引我們前去。”


    “但是奪舍期間他不可能輕易動魔氣,即使準備了替身,想要瞞天過海騙過所有人也不可能吧?”


    蕭君卿看向尹路:“尹師兄之前說過,他近期動用過魔氣。若我未猜錯,恐怕他隻用了一點點力量讓那個孩子成為了另一個完全聽從於他的莫書。我們再次出現想必是他始料未及的,所以淵王和那位將軍才會有所動作。想必在他穩定後,很快便會設法讓我們離開,再對莫書下手。”


    上官清握著扇子,聞言點點頭,又道:“那你覺得該如何?小皇帝那邊雖然有了我們的警醒,但恐怕他自己不好應付。若是他出了事,就真的麻煩了。”


    蕭君卿笑了笑:“那就看看這個腦容量不足的魔族,想要怎麽折騰。我們便等著他部署完,再來一招將計就計!”


    夜泉再次出現已經是三天後。而這三天內,蕭君卿一直閉門不出,但房中藥香卻未散去。


    那日清晨,蕭君卿才推開房門,看著站在他麵前,臉色難看的人,關切地道:“夜兄你這是……看起來臉色很差。”


    夜泉笑了笑,道:“沒什麽,受了些小傷。我的人來報,說昭華之地又有了動靜。如今朝中和江湖上事情繁多,夜某實在分身乏術。幾位都是高手,不知道願不願意幫在下這個忙。”


    蕭君卿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道:“說這話就客氣了,我們怎麽說也算得上是朋友。昭華的事情我們便代夜兄走一趟,夜兄安心養傷,才是當緊。”


    說完側身讓進夜泉,卻沒有漏看夜泉進門時,微低頭眼中閃過的詭異光芒。


    上官清和安銘進門時,很佩服地看著蕭君卿和慕崇然在夜泉麵前做著全套的戲。等三人討論完,又神色自然地送走了夜泉。


    上官清嘖嘖了一聲,對著蕭君卿拱手:“我服了,你這演的我都快相信你和他是真的商量好了要去昭華。”


    蕭君卿點著桌麵笑看他:“誰說不是真的了,昭華之地必然要去,隻是不是現在罷了。既然他提前給了我們這麽個完美無缺地計劃,何不借著這段時間好好琢磨一下,那裏麵的幾個家夥,打算做什麽?”


    上官清收起嬉笑地神色道:“你們上次也沒說清昭華到底是什麽情況,怎麽?裏麵真的有問題?”


    蕭君卿道:“我們當日所見有十七個真正的魔族,而且,有至少兩個在元嬰之上。當時我沒有修為,隻能靠雞小蒙給的信息推斷。但我想,凡界有真龍之氣壓製,又有天道存在,所以出來的隻能是幾個修為不算高的,而真正厲害的角色,都在那片滿是幽魂厲鬼的地方潛伏著。”


    慕崇然看著他們,笑了笑:“此次事情結束後,我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安銘笑著坐下,道了句:“從邊關迴來許久沒有活動筋骨了,有這種機會,是好事。”說完,又看向蕭君卿:“琴空和尹師兄已經入了宮,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蕭君卿笑而不言,慕崇然看他那模樣,搖了搖頭道:“既然琴空和尹師弟已經先行出發,那我們也得趕緊上路才是。耽誤久了,可就追不上了。”


    ……


    皇宮。


    “師父?您怎麽來了?”莫書看著避開侍衛出現在自己大殿的人,有些驚訝。


    夜泉似是遲疑了片刻,隨即緩緩道:“先皇臨去前,留了樣東西於我。如今你已有足夠的能力,該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莫書一怔,問道:“什麽東西?”


    夜泉打量了一下,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東西也不在身上,你隨我來。”


    看著莫書和夜泉入了側殿走了出去,龍柱上的幾人現了身形對視一眼,繼續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們身後。


    另一邊,已經喬裝欲入皇城的親王與將軍的兵馬,正在驚恐地看著那一條條粗壯地藤蔓隨著琴音詭異地慢慢向他們靠近。


    莫書看著這條頗為熟悉的路,又看向走在他麵前的夜泉。


    十年前,他還是個稚兒。雖然是先皇嫡子,自小便被冊封為太子。卻始終怨恨父皇身邊無數妃子,而自己的母親隻能鬱鬱寡歡還要強顏歡笑振作精神管理後宮之事。所以即使被封為太子,卻始終不願意好好學那些該學的課程。直到有一天,父皇將這人帶到自己麵前,告訴他這是他今後唯一的師父。


    那人沒有叫他呆坐在宮中,學帝訓子規,詩書禮義,而是帶他走了大江南北,看了無數民生世事。告訴他,為君者,先要學的,不是治國之道,而是百姓民生。亦是這人陪著他,走過了從稚兒變成少年,再成為一國之君。最難的日子,他始終站在他身後,看著他一步步站起來,走在眾人麵前,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王。


    而如今……也是這人,正在一步步推他進死亡的深淵。他明明知道,卻沒有辦法反抗。他始終不信,那個悉心教導,始終陪伴他的人,會真的將他陷於困境。


    “師父,這裏是華嚴的祭壇吧,你為什麽帶我來這裏?”他駐足,看那人緩緩轉了身,眼中是莫名的光芒。


    “等會看了那東西,你自然就明白了。”


    莫書沒有動,笑著看著麵前的人:“師父,當年我初登皇位,你告訴我,信人不疑。如今你告訴我,我該信你嗎?”


    夜泉眼中閃過一瞬間掙紮,隨即又恢複了那副詭異的暗光:“怎麽?如今你是不願意信我了麽?”


    莫書笑了笑,搖頭:“莫書從頭到尾,都是信任師傅的。”


    說完,他超過夜泉,走在了前麵。身後的夜泉眼中出現一抹呆滯,隨即竟是開口喊道:“迴去!”


    莫書唇角帶笑卻未曾迴頭,堅定地向前走著,一遍遍在心底默念:“師父放心,我定讓你擺脫這控製!”眼中,竟似有淚。


    長長的隧道盡頭,是一場大戰後崩毀塌陷的大殿。


    夜泉恢複了先前那副高深莫測地模樣,笑著道:“皇上,且隨在下來。”


    大殿盡頭的牆突然向兩側打開,那裏麵金碧輝煌,赫然便是照著他的大殿而建。


    而那裏麵,一個本該與他隻有幾分相像。而此時,卻是同樣衣著同樣麵容,甚至同樣的身高體型的人自那龍椅上起身,笑望著他:“我親愛的兄長……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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