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林,路家一行人與群妖鬼之間的戰鬥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階段。


    “臨、兵、鬥、者、皆、列、陣、前、行,無所不辟,去。”秦沐雙手飛快地結印,一條一條金色的大龍騰空而起,撲向了飄浮於半空之中的數惡鬼。


    九字真言對惡鬼有著極強的克製性,再加上金龍所帶的龍氣,使得眾鬼害怕極了。惡鬼在空中飄來飄去,一邊躲避著金龍,一邊尋找著機會攻擊秦沐和其他人。


    一隻無頭紅衣女鬼飄到了秦沐的身後,伸出一雙長滿了長指甲慘白幹枯的鬼手抓向了秦沐的脖子,秦沐直接伸手一擋,伸上帶著一道金光,僅是一瞬間就將無頭紅衣女鬼的雙手灼傷了。


    紅衣無頭女鬼急忙鬆開了送,舉著一雙正在快速腐爛的手,從腹中發出一陣淒厲聲音,就象是人痛苦的叫聲一樣。


    秦沐沒有理會紅衣無頭女鬼,轉頭看向麵前的群鬼,雙手不停地結印,口中大喊道:“不動—明王印。”


    一朵佛蓮綻開,一個呈童子形的菩薩浮現於半空之中,這個菩薩一個頭頂有七髻,辮發垂到左邊肩膀,左邊眼睛微閉,下齒齧下唇,一臉忿怒,背後有一團火焰,右手握著利劍,左手拿著繩索,做出一副煩惱的樣子,通體藍色。正是佛教密宗八大明王首座的不動明王。1


    在佛教傳說中,不動明王具有在遇到任何困難的時候,均能掃除障難,並不為動搖之意。不動明王顯現出憤怒的樣子,使侵擾眾生的邪魔畏懼而遠離,正是一切邪魔惡鬼的克星。現在秦沐使出不動明王印,召喚出不動明王,借不動明王之威驅散眾惡鬼。


    果然,不動明王一出眾惡鬼紛紛逃竄了,秦沐急忙再次變換手印:“臨、兵、鬥、者、皆、列、陣、前、行,無所不辟,去。”


    又是一條金龍飛出,金龍搖擺著龐大的身軀隻是瞬間就將被不動明王震懾住的眾惡鬼擊潰。眾惡鬼紛紛仰天長嘯,發出淒厲直擊人靈魂的叫聲,一個又一個眼眶中流出腥紅的血淚,流淌在或慘白如紙或腐爛不成樣的鬼臉上。頃刻之間就魂飛魄散了。


    秦沐放下了手,金龍和不動明王也隨之消散,眼看著眾鬼魂飛魄散,心中突然閃過一絲後悔:他們又有什麽錯呢?死了去不了陰間連輪迴也入不了,隻能在這片山林棲身當個孤魂野鬼,本來就已經夠慘的了,現在卻還要落得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未免太慘了一些。


    “媽的,這些虎妖太難纏了,”一個中年大漢渾身都是抓痕,傷口十分疼痛,忍不住咒罵道,突然看向秦沐喚道“秦沐快來幫我。”


    “來了。”秦沐跑向了唿救的中年大漢,見中年大漢渾身是傷,急忙問道:“你怎麽樣?”


    中年大漢吐了一口唾沫,一臉憤恨地說道:“這些虎妖太難纏了,吃了點小虧。你用列、陣動明王困住它們,我來攻擊。”


    “嗯。”秦沐點了點頭,雙手開始結印,說道:“不動—明王印。”


    一個不動明王浮現,從虎妖的頭頂上方壓向虎妖。虎是百獸之王,自帶王者風範,見秦沐召喚出了不動明王卻絲毫不懼,反而伸出虎爪抓向不動明王,齜牙咧嘴,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咆哮聲。


    虎妖雖不懼不動明王但也被暫時困住了,中年大漢見狀急忙雙手結印,喊道:“臨、兵、鬥、者、皆、列、陣、前、行、無所不辟,去。”


    又一條金龍騰空張開五爪撲向了虎妖,虎妖一邊與不動明王抗衡一邊反擊金龍,氣勢如虹,王者風範十足。


    秦沐咬緊了牙關,虎妖比他想象中的難對付多了,同時麵對不動明王與金龍加持居然絲毫不落下風,不愧是百獸之王。


    秦沐變換手印,喊道:“不動明王—二重”


    半空中不動明王的虛影突然增大了一倍,身後的火焰也更加旺盛了,虎妖四條健碩的腿明顯的彎曲了一下,就象是被什麽重物壓了一下似的。


    隻是瞬間虎妖就努力站直了四腿,高昂著屬於王者的頭顱,呲著牙咧著嘴,露出瑩白的尖牙,口中不斷發出厚重的咆哮聲,一副十分憤怒的樣子。


    “臨、兵、鬥、者、皆、列、陣、前、行,無所不辟、去。”中年大漢見狀,急忙由召喚出了一條金龍,三條金龍聯合圍攻虎妖,一時間虎妖四麵受敵,卻依舊高昂著頭顱迎戰,沒有一絲要認輸的意思。


    “秦沐,加重不動明王。”中年大漢喊道。


    “哦,好。”


    “秦沐,不要傷了虎妖。”秦沐反應了過來,急忙變換手印,準備加重不動明王印時卻聽見了路知行的聲音。


    “秦沐,不要傷害虎妖,趕跑就行了。”


    路知行在車中目睹了一切,見秦沐準備加重不動明王印攻擊虎妖時急忙出聲喝止道。


    一千年前路知行還是山林中的靈鹿精靈時遇到了一場大難,人類砍伐他所居住的山林中的樹木,燒山掠獸,眼看著一整個山林的生靈都要覆滅之際,一隻老虎精靈出現了。


    老虎精靈獨自麵對人類,為山林中的其他生靈爭取逃走的時間。路知行至今還記得老虎精靈站在山巔,前麵就是漫天火海,與之相比老虎精靈是那麽的渺小、微弱。


    老虎精靈卻不願後退半步,堅定不移地注視著前方,金黃色的皮毛上是神才有的光輝,一雙眼眸中閃爍的是比火光還要輝煌的光芒,咆哮著衝下了山巔,一直往火光那頭去了。


    老虎精靈本是以吞食其他生靈為生,卻在災難降臨之際肩負起保護山林的重任,將生的希望留給了他們,將死亡留給了自己。2自那之後路知行對老虎有一種特殊的情懷,那是一種感激、敬佩,刻骨銘心,直達靈魂。


    試問在這種情況下,路知行怎麽會允許秦沐傷害虎妖?


    秦沐迴頭望向車內,卻隻看見一片漆黑的玻璃,根本看不見車內的路知行。


    “秦沐你愣著幹嘛?趕緊動手啊,我快堅持不住了。”不動明王激起了虎妖的鬥誌,反擊得更加猛烈了,身上也隨之掛了彩,但中年大漢的金龍卻搖搖欲墜了,馬上就要散了。


    秦沐雖然不知道路知行為什麽要阻止他,但秦沐知道路知行肯定是有他的原因,可現在這個情況,他也不能放任中年大漢的安危不顧。


    “秦沐,快啊。”中年大漢不斷催促。


    秦沐最後看了一眼漆黑的車窗,轉過身,緩緩抬起了雙手,手中結印,閉上了眼簾,大少爺對不起了,“不動—明王印,三重。”


    半空中的不動明王再次增大了一倍,力量也隨之增大,虎妖本就受了傷,再也無力抗衡,四腿跪倒在地,卻依舊昂著頭顱不願低下。


    “臨、兵、鬥、者、皆、列、陣、前、行,無所不辟,去。”一條新的金色大龍騰起,搖擺著巨大的身體,從天而降貫穿了虎妖的身體,奪走了虎妖的生機。


    百獸之王終於低下了它的頭,四條腿跪在厚重的大地上,龐大的身軀卻始終不願倒下,就象一位戰死沙場的霸王,雖死猶榮。


    “不!”車內路知行親眼目睹了虎妖死亡的全部過程,突然一股悲傷襲來,口中嘶吼。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居然從推開了車門,想要跑出去。


    路知靈擔心路知行出去會遭到攻擊急忙一把拉住了路知行,質問道:“你瘋了嗎?跑出來幹嘛?想死嗎?”


    路知行一臉悲痛,指著路知靈訓道:“你為什麽不走另一條路,你要是另一條路它們就不會死了。”


    路知靈一臉麵無表情冷漠地說道:“死了就死了,一群妖物惡鬼而已有什麽,人妖殊圖,這樣的東西有多少死多少,全部死絕了最好。”


    路知行聞之一愣,推開了路知靈的手,坐迴了自己的位置,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許久才小聲地說了一句:“曾經我也是妖。”


    路知靈徹底愣住了,他怎麽把路知行曾經也是妖這是忘了,之所以路知行一直說走另一條路,是因為東林裏有很多妖物,如果他們進東林一定會遇上,以路家人的脾氣和身份一定會殺死所遇到的妖物。路知行為了不讓路家人傷害自己曾經的同類所以才一直勸他走另一條路的嗎?


    他居然單純的以為路知行是擔心他們的安危,才讓他走另一條路的。想想剛才劉岩殺死熊妖時他居然還沾沾自喜地向路知行炫耀,路知行當時一定很討厭自己吧。


    剛剛虎妖死的時候路知行都想跑出去,難道路知行以前就是一隻虎妖嗎?又或者和虎妖親近,所以路知行的反應才會那麽大。路知行當時的心情一定很傷心很難過吧,可他卻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明白,還說出了那樣的話。


    路知行現在可能不僅僅是討厭自己那麽簡單了,甚至是恨他?一定是的,如果他是路知行,他一定會恨自己,恨自己的行為言語。


    想到這些路知靈的心中充滿了愧疚,看著路知行低下的頭忍不住想要去安慰,小心翼翼地舉起手想要拍了拍路知行的肩膀,卻在即將觸碰到路知行肩膀的一瞬間收迴了。


    默默地垂下眼瞼,不敢去看路知行一眼,許久之後才聽見風中傳來一聲輕不可聞的聲音:“對不起。”


    路知行緩緩閉上了眼,一滴晶瑩的淚落下,蒼白的嘴唇顫抖:“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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