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進……進去嗎?”


    一個族人問了一句,被雲氣籠罩著的層層宮殿總有一些壓迫感,而相對的來說,九希一族裏的族人大多數是有信仰的,真到了秘地的裏側,難免會有各種念頭,這倒也不是害怕,更多的應該是一種虔誠。何況,誰又能夠在看到這樣的一片宏偉建築後,不被深深震撼到呢。


    九希正南到大祭司身邊把他的發現告訴給了大祭司,既然有不同方向的兩批腳印,自然有兩批人已經提前進入了那片宮殿內,要進去也得考慮跟著那邊走能夠更快速的找到長老們。


    若是以人數考慮,自然是人多的一邊更像是長老們一行,畢竟還沒有發現長老們那邊有人手折損的痕跡,倒是九希正南自己這邊少了一半的人。而那四五個人組成的另一批人很可能與石橋上發現的那個屍體有關。


    大祭司從懷裏拿出一個樸素的布袋,從裏麵倒出五枚不規則的卵石和兩塊甲骨,以及一枚金屬材質的圓形類似硬幣一樣的東西。他嘴巴裏念念有詞,隨後將這些東西往地上一拋,幾個零碎落在地上,並沒有像九希正南想的一樣散的倒出都是,僅僅是落地彈了一下,便各自穩住,好似有著力量硬是將這些零碎物體給按在了地上。


    “這……這一趟恐怕兇險的很。正南,我與你父親也算是舊識,他雖然沒有囑托過我,可作為長輩,你得記住我一件事情,若是有什麽意外,你要去一個地方,等待一個人,至於是哪兒,等什麽人,我不能告訴你,你知得記住,你要活著,就行。”


    這應該是一種占卜儀式,九希正南沒有看懂,但大祭司顯然覺察到了什麽,竟然在這裏就做了一種好似遺言一樣的囑托,九希正南茫然點頭,卻又不知得該如何迴答。


    “走吧,被想太多,我隻是給你一些指引而已,那是你的宿命。至於我們,自然有我們的宿命。”


    大祭司又一次拍了拍九希正南,然後卻沒有朝著那一批人多的腳印走去,而是順著人少的那一批的腳印踏上了宮殿群的第一階台階。


    九希正南在後麵稍微發了一下呆。


    (宿命?活著?一個地方?一個人?難道……我要遠行?)


    他速速晃了晃頭,把一腦子的迷糊給壓下去,跟上了大祭司。


    台階很高,根本不像是為普通人準備的,每一階都要攀爬上去,便是九希正南這樣的青壯年都費勁,何況是大祭司這樣的老者。幾個人幾乎是互相拉扯攙扶著才爬上了第一道宮殿的大門前。


    站在這裏,那些雲氣便到了腳下,人往裏麵縮一些,就好似登上了天,腳下便是雲霧繚繞。


    殿門左右各有一盞油燈,青銅的材質給了油燈非常古樸厚實的年代感,裏麵的燈光也足夠的亮,使得眾人站在殿門前就能夠看清楚殿內的一部分情況。


    兩列高達三米以上的巨型黑色石像分列在對門的通路兩邊,就好似兩列護衛一樣,每一個石像都各有不同,就連它們所持的武器也大小不一,卻均是一副威嚴怒麵的模樣,這些擎立著的石像,給人一種威懾,讓人不由得帶著慎重和恭敬。


    “不會是和外麵的那些石像一樣,也是用活人製作的吧?”


    聽有人這麽說,九希正南立刻搖頭。


    “哪兒有這麽高大的人。而且這些石像可是黑漆漆的,可能是類似近衛之類的存在吧。守護這些宮殿的。”


    這些巨型石像的麵容均清晰可辨,比之外麵的那些成百上千的石像可要精細的多,便是身上甲衣的紋理都能夠看的清楚,顯然都是精心打磨的。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九希正南突然感覺心裏毛毛的。再看那些巨型石像,眼神都飄忽了起來。他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這些巨型石像的腦袋好像都偏了過來,所有石像的麵部,準確的說應該是眼睛全部轉了過來,對準了眾人所在的殿門的位置。


    (活的?)


    九希正南打了激靈。


    被一堆石像盯著,那種感覺是無法感同身受的,隻能真的處在那個環境中,才會感覺到驚恐,何況這些石像每一個都有著近三米的身型,那一對對冰冷的毫無情感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你,就仿佛稍有不慎便會被這些石像攻擊一般。


    壓迫!


    九希正南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挪動了一下身子,好讓自己往旁邊移動了一些距離,可再抬頭看,那些石像的眼睛似乎依然盯著自己。


    吞了口吐沫,九希正南把目光投向大祭司,這種情況太詭異了,難道說這些石像真的是活著的,在無法得知具體時間的長久曆史中一直守護著這裏?那自己這一群人還要進去嗎?或許還是得依照自己父親留下的那句話:守不得規則見不得真神。


    “學著我的樣子,躬身垂麵,進入殿內後,絕跡不得與那些石像直視,一直往前走,等腳下出現了一些痕跡的時候,就過去了。”


    痕跡?什麽痕跡?


    九希正南剛要問,大祭司已經跨過高高的殿門門檻,走了進去,他的身體躬成蝦狀,卑微的往前走著。


    一咬牙,明明心裏頭慌得很,九希正南也不得不追了上去。


    這樣躬著身子是非常難受的,可九希正南隻能聽從大祭司的,他把視線固定在自己的腳下,尋找著大祭司所謂的痕跡。


    進殿後,大概走了十多米,也就是路過第三個巨型石像的時候,九希正南似乎聽到了很低沉的哢嚓聲,聲音就是從旁邊傳來的,好似那些巨型的石像動了一樣,他努力忍耐著心裏的躁動,不去查看這些石像是否真的動了,緊隨著大祭司的腳步,往殿內深入。


    可九希正南忍住了,不代表別的人可以忍住。


    隨著一個巨大的物體撞擊地麵的“當”的一聲巨響,夾雜著一個族人的痛苦哀嚎的戛然而止,九希正南本就緊繃的心髒猛地抽搐了幾下,他不由得大口的喘息,剛要支起身子,卻被大祭司薅了一把。


    當低垂著的視線內出現了一些紅色的時候,九希正南的餘光看到大祭司似乎站直了身子,他這才舒了口氣,可想迴頭看看,依然被大祭司給拽住了。


    “噓,走。”


    大祭司也沒有迴頭,他似乎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麽,隻是讓九希正南跟緊他。


    其餘的幾個族人跟上來了嗎?那個發出慘叫的族人怎麽樣了?他是抬頭看了嗎?還是因為別的事情?哪怕九希正南有一些猜測,更多的是好奇和驚悚,想要迴頭看看,卻也沒有那個膽子。萬一那些石像真的是活著的呢?僅僅是萬一……


    這間外殿不過是一係列建築群的最外圍,主殿還在後麵,在下麵看的時候,層層宮殿不斷累加,分左右,如若一個“門”字,要抵達最後的主殿,得穿堂十幾個外殿,而每個殿內都是這樣的話,鬼知道他九希正南能不能撐得住自己的動作,稍有不慎,比如不小心外了個頭,或許就打破了某種規矩,也許等來的就是這些巨型石像的雷霆一擊。


    九希正南不由得打了退堂鼓,自己有家室,有孩子,若是在這裏死了,真的值嗎?而且,自己早在十多年前就離開了宗族,這一次迴來可沒有想過是這樣的情況。一路上都是被催促著的,又或者是被情況所逼,他現在還有機會退縮,有機會離開這裏,去迴到自己妻子女兒身邊。


    (我到底為了什麽?)


    “你的父親,或許就在前麵。”


    大概是感覺到九希正南的步伐越來越淩亂,甚至好像刻意沒有跟上自己的速度,大祭司低聲說了一句。


    “他……真的還活著?”


    “進去了,自然就知道了。你不是沒看到你父親的遺體嘛。也許我們緊隨的腳步就是你父親一行人。”


    “一行人?我父親還有幫手?那他為什麽不和長老們一起?我父親到底想做些什麽?您又知道什麽?您既然能夠找到我,也有辦法找到我父親的吧。為什麽不早說呢?也許……長老們就不會失蹤了。對了,你為什麽不直接找到長老們?”


    這麽一問,九希正南就發現事情好像不對勁了,是啊,為什麽大祭司能夠找到他自己?為什麽能找到他,卻不能直接找到長老們呢?他又對自己的父親知道些什麽?


    大祭司沉默了一下,等走出第一間宮殿,他才歎了口氣。


    “有些事情,本不應該告訴你的。不過既然你問了,這個時候告訴你也可以。可你做好了接受這一切的準備了嗎?關於你父親的事情,關於部族的事情,關於這個秘地,和其他秘地的事情,以及你的身份。”


    大祭司的聲音變得有些嚴肅,這和他之前的聲音完全不一樣,這個瞬間,他的音調完全不像是一個疲憊的老者,反正中氣十足。


    “你……”


    “你準備好了嗎?”


    “你到底是誰?你不是大祭司?不,你是大祭司,但你不是……你。”


    九希正南腦子裏像是炸開了鍋。從目前來說,自打從族裏出來,好像一切都是有意無意的受到了大祭司的引導才到了現在這一步的。甚至是九希啟黎的死好像也有種儀式感。畢竟,那座橋上本來就有個死人。也許九希啟黎的死就像是一種過路費呢?


    反正此時此刻的九希正南對大祭司有了太多的懷疑,很多有問題的事情都被九希正南想到了最壞的地方,他甚至都開始擺出了戒備的姿勢。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會對你有敵意的,若是有,你早就步九希啟黎的後塵了。他會死,正是因為他做了危險的事情。你以為那山蜃為什麽在我們到來的時候突然發難,還不是因為那個家夥,他根本就是長老們的一顆棋子。我自然要先除了他。隻要你按我說的做,等我們進了主殿,你自然會明白一切。包括你父親的事情。”


    大祭司竟然直接承認了是他對九希啟黎動的手,而他說的話更是暴露了很多的事情。比如他應該站在了長老們的對立麵,這或許是他沒有選擇跟著更多腳印的那一批人之後的緣由。更有可能的是,長老們的失蹤還和他有關。


    “你可以現在就離開,但我向你保證,隻要你跟著我前往主殿,你會得到很多你難以置信的東西。而如果你現在離開,你並不一定能活著從這裏走出去。這處秘地是整個部族內最神秘的一處,這裏不僅僅有許多古舊的秘密,還有超越了理性的力量。”


    九希正南抿著嘴,他的確很好奇這處秘地的東西,就像是曾經他好奇闖入另一處秘地一樣。真要讓他選擇,他還有些猶豫。


    可人畢竟已經進來了,正殿近在咫尺,總要去看一眼。


    他對大祭司點點頭,卻保持了和大祭司的距離。那九希啟黎死的古怪,他不得不防著,哪怕如同大祭司說的,要是想殺他,他早死了。


    後麵的宮殿都有著各類通過的辦法,不一而足,無外乎要表現出所謂的規矩,虔誠、謙卑、真誠之類……也迎合了那句九希正南父親留下來的話。


    等到了最上層,也就是最高處的正殿的前方,九希正南的新很亂,他總覺得裏麵有什麽在等著自己。


    正殿並沒有什麽門扉,空洞的敞開著,隻是殿內漆黑一片,就算站在門口也看不到裏麵的情況,唯獨大殿整個比例倍化的巨型結構讓人非常的不適,那龐大的入口仿佛是等待著某位高大至極的存在,幾個人在站門口就如同玩偶一般。


    大祭司伸手撫摸著殿前柱,眼中閃爍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等了片刻後,才對九希正南說道:“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誇父的故事。”


    九希正南愣了一下,他還真沒有聽過什麽誇父。難道這個誇父和這裏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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