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輩分的門人中,奚剛資曆排位僅次於李正洪,達到了人階八段,劍出龍吟虎嘯,這怒濤般的一擊,薑承如何硬接得起,當下靈氣直接被打剩不足一成。換成早前沒有靈氣護體的薑承,就算是二十個也都全部洞穿了還得粉脊碎肋。


    “奚師兄!停手!”範儉還沒走遠,見此情狀及時轉迴來,但也已經來不及了。


    “找死!”奚剛掄圓了劍,向薑承頭頂揮下。


    對薑承而言已經沒有別的應對之法。


    ——“玉碎。”


    轟然大響,衝擊直震得周遭弟子立足不穩一同跌倒,個個都像被拿麥稈**鼻子裏對著灌水般,讓靈氣灌得十分難受。待衝擊一過,忙都先運功調勻唿吸。


    奚剛握著劍喘息不已,剛才感覺像是船錨被巨浪打了一下,自己的護體靈氣被吹掉了兩成左右。幸好眼前薑承自然已經是倒下了,擔架也已經翻了過來蓋住巫瀚半截身子。


    那邊範儉滿地亂摸:“我的水晶片兒呢!”


    奚剛吃了薑承這一擊,內心中已經不敢輕視薑承。他提著劍小心翼翼走近,確認薑承已經昏死過去不能反抗了,才慢慢提起劍來對著薑承……


    “到此為止,”李正洪一手扣起奚剛肩頭,“此子無罪,又有大恩於桂山。你若失手殺了他,傳揚出去,我等的名聲顏麵蕩然無存。”


    “……師兄教訓的是。剛才這小子出言不遜,我一時沒忍住。”奚剛收劍迴鞘道。


    另一邊管徳寬幫範儉拾起了水晶片,過來道:“剛才那一下是怎麽迴事?難道是這少年憑一己之氣,就能掀門簾似地把周圍的練家子全帶翻了?”


    “對。”鬱如琨也出現在旁說,想起了李沐雪揮劍自盡時,薑承也是這樣拚命地釋放全身靈氣把周圍的人都炸倒。


    範儉往眼前的小支架上裝迴水晶片,看見巫瀚躺在地上:“既然不收那少年了,就讓他慢慢點化這邪仙護衛作家臣吧!”


    李正洪看著趴在地上的薑承,扼腕歎息,喊來婁淵:“我們要迴去會商,安頓新晉弟子,這裏撫恤、送客、善後諸多事宜就交給你了。”


    五長老一起離去,遠處漸漸地有弟子們駕劍起身,飛向半空中黑影輪廓前的火光——此時疊穿山那側的留守弟子們,已經在山洞入口前架起了火把火盆,作為指示燈火。


    後半夜涼風習習,周遭漸漸恢複了荒郊野外的靜謐。最後,偌大的臨勝坪會場已經人走茶涼,隻有少數弟子還在搬運、清掃,其他觀禮賓客門派也各自迴營帳歇息。


    薑承醒來時,自己正躺在榫接的拚裝木床上,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便是西溪那對忽閃的大眼。


    “哥哥醒啦!”西溪欣喜道。


    “已經過了兩三個時辰了吧?”薑承坐起來,見天色已經稍稍發白了。再定睛看左右,見身邊還有一男一女兩名桂山派弟子,男的是婁淵,女的之前不認識。


    “薑承兄弟,長老們決定不再難為你們了,你可以自便了。”婁淵道。


    “多謝你在這裏等著我醒來交代。”


    “是家師吩咐的,”婁淵說著捧出一個布包,“這裏是一百五十兩盤纏,我桂山並不隻是用這點錢打發你,不過這些盤纏該夠用到桂陽了。你在那先和櫻姑娘、西溪小妹子、巫瀚住上一段,我們處理完派內事務,接引得新入弟子安頓有序後,還會再帶文書與謝禮過來找你。”


    西溪捧來了一杯熱茶給薑承,隨後拉了一下那個女弟子:“苗姐姐,可以幫我找些針線嗎?”


    苗沐香應了一聲離去,薑承看著她的背影,問婁淵:“桂山除了會召開仙門會,平時是如何收人的?收不收女弟子?”


    “自然收的,平日裏一般都是由下山公幹的前輩,修行的門人引薦帶迴。男女無差,都得有緣有靈,資質上佳,要麽就是大仁大義兼且勤奮刻苦。”


    薑承下了床,接過西溪的茶杯,卻不急著喝,伸手在西溪背後稍稍一推:“婁淵大哥,我雖和桂山無緣,但你看我的這個義妹如何?”


    西溪露出吃驚的表情看向薑承。婁淵看了看西溪笑道:“西溪小妹子對人極好,心靈手巧幫了不少忙,我們都很喜歡,就是沒人引薦,也沒修為。”


    “誰說沒修為的?西溪,運氣給婁大哥看看。”薑承頗為驕傲地在西溪臉頰旁說,對婁淵一指。


    “西溪小妹子有修為?”婁淵吃驚,過來伸手握著西溪的腕子,稍一運氣攻穴,果然西溪體內有少許抵抗。


    “婁大哥,請帶西溪迴山,西溪出身官宦之家下人,來曆單純又很會辦事,不該隨我流落漂泊。若您不便引薦,可讓李沐雪師姐來出麵。我和李師姐在桂陽相處期間,西溪常侍我兩左右。”


    “不要!”西溪眼圈發紅,“我要跟著哥哥!”


    “西溪,我們說好了的,”薑承說著附到西溪耳邊,“你到了桂山後,學好本事,下次仙門會時,來給我送個帖子。放心,我會經常寫信給你,告訴你我身在何處。”


    “是、這樣嗎……”西溪囁嚅道,“真的嗎,哥哥需要我呆在桂山了解情況,而且我可以經常接到哥哥的信……”


    “對的就是這樣。”薑承眯眼而笑,給西溪一個安心的感覺。


    婁淵沉思片刻,鄭重道:“我答應你,留下西溪,即便她連外門都進不了,我可讓師父安排她端茶送水,侍奉各位尊長。”


    “這樣我就放心了。”薑承說著,再度把西溪抱起來,舉過肩頭。兩人四目對視,薑承是兄長的微笑,西溪全然一臉不舍,泫然欲泣,咬緊牙關笑得勉強。


    天明之前,薑承站在營地之外,目送著西溪離開。婁淵拋下長劍踩好,讓西溪登上自己身後劍刃,隨後鼓動靈氣,建立通路,疾速噴薄的靈氣將長劍抬升上空中,直向山影而去,薑承對空揮手作別,而西溪卻不敢迴頭,抱緊婁淵的腰,哭得婁淵後脊盡濕。最終空留一道煙雲,飄散在寅時的晨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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