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轉過頭來,正是幾日不見的遲鍇。此時遲鍇身披布衣,但戴了頂差役的帽子,看著有點別扭。


    “小老弟!你那日出城,老哥我還以為你多半就此英勇犧牲了!”遲鍇大喜,握住薑承的手不放開。


    “機緣巧合,活了下來,還好沒有什麽傷。”薑承笑著一句話帶過。


    遲鍇已經知道薑承學了些武仙道術,但卻沒想到他不但沒事,還好端端迴來了,當下又寒暄了幾句,問起很多事情,一時忘記了自己是來做什麽的。


    一旁劉虎雙眼直瞟薑承,嘴努成蒜頭,想要薑承幫著說幾句推托一下。薑承看明白了劉虎的意思,卻不按著辦:“遲大哥要糧自然沒問題,不過何不直接讓劉掌櫃他把米煮成粥,再叫有需要的人過來領呢?”


    “也行啊!”遲鍇痛快地答應,隨後看著劉虎,“那掌櫃的,就有勞了,大鍋煮粥,到外麵分散給人們,用了多少,官家迴頭補多少。”


    這麽一說,薑承便知道遲鍇確實是來拿米安撫居民的了,而不是搬迴充公、然後再低價強買。於是薑承幫加了句:“劉掌櫃就快安排吧,有官家幫著兜底靠山呢。”


    劉虎連連答應,一瘸一拐跑到廚房生火煮粥去了。遲鍇看著薑承讚道:“這麽著也不錯,官家不需要費人力來熬粥分發了,全交給客棧,迴頭再給客棧打打幌子,說客棧酒家為官家指定。”


    “我都沒想到。遲大哥想得真遠,要在太平年代肯定也是富甲一方大掌櫃。”


    遲鍇辦完了這事,先到客棧門口去和另一個差役交代了,然後便留下來和薑承敘舊。


    薑承問起那天自己被鬱如琨送出城後,城裏發生了什麽,遲鍇便告訴他,那晚北軍帶了少量攻城器,都被桂陽城調集的義軍和民夫化解了。到後來北軍暫時停止進攻開始退卻,縣尉便安排守城士卒分撥休息。


    結果到得半夜,所有人最困最容易睡死的時候,城外忽然傳來一大片沉重腳步聲——石金剛又一次出現了,踏著城牆如履平地,登上城頭。鬱如琨一直在城頭警戒著,接連砍殺了十多個石金剛,但自己也到了極限,石金剛們攻占了城頭,又跳入城內。


    遲鍇一直是在後方與後勤的陣營裏,當石金剛進城肆虐時,遲鍇便按照縣尉的指示,引導人們盡快撤離。


    就在那時候,忽然連北城門都開了,這下石金剛們蜂擁進城,無需走上城牆、和鬱如琨交戰了。其實石金剛進城門時,那身高遠超過門,就這麽把城門上的磚石撞掉,灰土紛揚。


    這麽一來城再也守不下了,鬱如琨帶著殘餘一絲靈氣撤退。遲鍇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誰把北城門給開了,加速楚軍潰敗和桂陽陷落的?


    “遲大哥,若說有人在內開了城門,此人隻能是……”薑承招唿遲鍇到庭院一角。


    遲鍇看了那小隊長的屍身後點點頭:“如此確實說的通。唉,沒想到這小人一時不根除,日後便能生出如此多的禍患!小老弟殺得好!”


    “也虧得這劉掌櫃雖然腿腳不好,遞刀卻很及時!”薑承又順帶地把劉虎給表彰了。


    遲鍇一看,心知薑承遇事不居功、有功也不獨占,不禁更欽佩了:“老弟,你能撐過亂軍,功力在我之上,如今又手刃奸細,一會我見到鬱如琨女俠,替你再好好求求她,把那空著的仙門會帖子填了你名,”遲鍇說著突然貼近薑承的耳朵,壓低嗓音:“那麽,你究竟是找到了那個小師姐,李沐雪女俠的下落了沒?”


    話一講完,遲鍇便故意退開,仔細盯著薑承的表情反應。倘若薑承是有李沐雪的線索,那倒還好,報知鬱如琨去設法搭救即可;要是薑承那天不幸看到了李沐雪遇害,這事可就不能直接告訴鬱如琨了,得想個托詞委婉地說,而且還得在薑承求過鬱如琨、拿到仙門會帖子以後說。


    薑承聽遲鍇這麽說,還未來得及迴答,先想到了一事,慌忙問:“遲大哥,那個鬱師尊現在在哪?”


    “她在城內尋找李女俠的下落。之前她和我一道守城,在石金剛攻入時掩護眾人撤退……哎?你去哪?”遲鍇話說到一半,便看見薑承火急火燎跑到客棧之外去了。


    薑承站在客棧外,隻見樂平幫留下的兩個漢子在分發粥給人們。但這不是重點。薑承閉起眼,隨後振出幾圈靈氣波動,向周遭尋找靈氣目標。


    這一發靈氣探出,薑承能感覺到三個目標。其中兩個靈氣目標響應比較短淺微弱,薑承知道分別是客棧裏的遲鍇和櫻,第三個靈氣目標則極為強勁,似乎在往這邊移動過來。不用說就是鬱如琨了。


    一裏地之外,鬱如琨抓著劍鞘在街上飄然而行。逃難迴來的居民們,各自上街清理自家屋前的倒塌屋宇廢料,有的居民看見鬱如琨,知道她是之前掩護大家退離桂陽城的女武仙,也會向她深躬致謝。


    但鬱如琨可沒心思管這些。她自從一進城,就不斷重複著靈氣探測。她相信李沐雪如果還活著,一定是躲在城中的某個地方,於是就在城裏尋找,同時不斷放出靈氣探測,想確定李沐雪的位置。


    結果發出的靈氣探測波動,在返迴來時被鬱如琨感知到,鬱如琨能夠感覺——李沐雪沒在,反而有其他三個目標靠得差不多近。遲鍇的靈氣情況她很熟悉了,她和遲鍇一道,在掩護人們撤離桂陽、到附近的村寨暫避。


    但另兩個呢?


    鬱如琨曾和薑承交過兩下手,雖然此時沒想起來,但她能感覺到這個也至少還是算上自己人的。


    可第三個目標就沒有什麽不確定的了。細微的靈氣反應,讓她感到不快的靈氣陰暗氣息,特別還有靈氣所屬類型,都表明了這個目標是如假包換的兵仙。


    不能容忍,在曾被元府蹂躪又剛剛光複的城鎮裏,卻還有兵仙存在!對於桂山武仙而言,絕不允許!


    “邪仙!出來受死!”鬱如琨從剛看得到客棧的位置,就開始忍不住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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