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慕長雲再次心靜下來,舞動這十九式劍法,行雲流水,渾然天成。柳棲雁忍不住便加入其中,與之拆招。直至最後一絲霞光隱入地下,兩人才意猶未竟地停下手來。


    柳棲雁大笑一聲:“可歎竟無酒共飲!”


    慕長雲心頭鬆快,亦是一笑:“改日與君共酌。”


    “好!那邊說定了!”


    晚風獵獵,兩人並肩立於雲端,一時竟似永恆。


    迴到洞中,柳棲雁將矮木上掛著的碧果統統摘下,共二十一枚,除去兩人昨日當果子隨意吃掉的四枚,這樹上竟足有二十五枚碧果,也等於整整一百二十五年武學修煉的功力!若是放出消息去,必然會引來江湖上人人爭搶。


    “如今共有二十一枚,在下先一起收好,等迴到千華城,再予長雲十枚,可好?”柳棲雁也不等慕長雲迴答,便將這些果實用油布嚴嚴實實地包好,放入隨身的包袱裏。


    慕長雲心中糾結,明知此物乃柳棲雁認出,於理自己一枚也是要不得的,但一想到家裏妹妹們練得空有形卻無實的功夫,便忍不住想要貪心同意。


    柳棲雁見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的模樣心中好笑,一邊歎息這人真是個君子,一邊又覺得他真實又可愛,有意思極了:“長雲不必多想,所謂見者有份,你我既同來,自當共有此物。在下仗著認出此物的功勞多占一枚,還望長雲莫要見怪。”


    話到如此,慕長雲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麽,隻得略帶羞愧道:“如此,多謝柳……多謝棲雁兄了!”


    第二日兩人天剛擦亮便出發往迴走,爬出天河峰冰縫時,天色剛過午時。


    迴頭再看冰縫所在處,巨岩遮擋,極為隱蔽,若非雪崩逼迫,兩人哪怕路過那處,恐怕也不會多看一眼,果真是際遇難料。


    剛走出沒幾步,卻聽得不遠處傳來兵器碰撞之聲,兩人同時一凜,互對一眼,心中警惕。


    下坡不遠,卻見幾人激戰一處,那狼狽躲閃還要護著身邊人的,不正是幾日前才遇見的江昊陽?


    與江昊陽對打之人數量不多,三個而已,但俱是好手,招招淩厲。反觀江昊陽,一對三本就捉襟見肘,身邊還有個累贅要護著,不多會兒身上就多了幾道傷痕。


    照著他們邊打邊退的路線,恐怕很快就會退到巨石之下,兩人自然是不想讓那處秘境被人發現的,尤其是慕長雲,一想到上一世江昊陽那日進千裏的內功修為,頓時足下不停,毫不猶豫地加入戰局。


    柳棲雁想了想便明白慕長雲此舉為何,但看到他這麽不假思索便去幫那無名小卒,心中還是不爽,便隻站在一旁護持,也讓慕長雲好好實踐下剛創下的劍式。


    不多時,三人便重傷在慕長雲劍下。江昊陽見自己如此危急,眼前人卻輕鬆解決,不免心下歎息,再看看自己周身淩亂,想他在這位慕公子麵前,真是次次狼狽,臉麵丟盡,但該有的禮數他還是懂的:“多謝慕公子出手相助!”


    “江公子不必言謝,隻是觀江公子身上傷勢不輕,還需盡快下山救治才是。”


    恰在此時,一直低頭跟在江昊陽身側的那個累贅,也抬起頭向慕長雲看來,竟不是路菲菲也不是宋言芝。慕長雲驚訝了一瞬,心中感歎這江昊陽勾搭妹子的速度,絕了!


    顯然這又是一位好看的女子,衣著樸實,濃眉大眼,蜜色的肌膚讓她看上去透著一股野性的美感,頗有些別樣的風情。


    此時女子神色驚惶,一手緊緊抓著江昊陽的衣擺,看向慕長雲二人的眼神透著些好奇與感激,卻不敢多說什麽,隻微微低下了頭,輕聲對江昊陽道:“公子,讓奴扶著您吧。”


    聞言江昊陽立即柔了神色,溫和地看著這個“小鹿般純淨”的女子道:“有勞青青了。”


    在江昊陽的注視下,段青青立刻緋紅了雙頰,卻揚起一抹明亮的笑容,換來江昊陽驚豔讚歎的眼神。


    卻原來江昊陽來到千華城後,便依著宋言芝所言,將她與路菲菲一道托付給了宋家在這裏的暗哨,自己則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定會為她尋來雪山中的奇藥為其治傷療毒。


    奈何進山後才發現,看慣了現代的各種照片,僅靠那圖譜上畫的藥材,他實在沒法與現實中的植物對上號。無奈之下,他隻得去山腳不遠的村落裏想找戶有經驗的獵戶幫忙。事有湊巧,有獵戶家中無錢辦喪,獵戶之女段青青在城裏賣身葬父。江昊陽路過看到,見此女一臉倔強,柔中帶剛,不禁心中憐惜,同情之下送她銀兩,此女感激不盡,自請成為江昊陽的侍婢,並言道她自幼隨父進山打獵采藥,可為向導。


    江昊陽自是欣然應允,兩人就這麽進了山,除了暴風雪那幾日,兩人在這山中也算有些收獲,順便賞賞景談談情,過得頗為逍遙快活,江昊陽對這小侍女也漸漸上心起來。卻沒想到無端遭人偷襲,若不是慕長雲恰巧路過施以援手,想到可能的後果,江昊陽便覺冷汗直流。


    再看那重傷的三人,不等江昊陽詢問來處,便毫不猶豫地自盡而亡,更是讓人心中駭然。


    “竟是與當日襲擊宋小姐的刺客同樣作為!”江昊陽本也疑惑來人身份,見此情形反而明白過來,十分氣憤。這是有人要阻礙他找到藥材救治宋言芝?他覺得這也說得通,聯想之下不禁心憂起留在山下的宋路兩人。


    宋家暗哨在此雖然隱蔽,人手卻少,不知能不能護得兩位小姐周全。


    再想想仿佛突然冒出來的慕長雲二人,又顯得百般可疑起來。一路下山,江昊陽便忍不住試探。


    “慕公子來此多日,想必已賞遍雪山美景?”


    “前些時候在西麓一帶。”


    “哦?在下也在那裏遊玩過一番,竟沒能碰上慕公子,實在可惜。”


    “今日碰上也一樣。”


    “前日山中暴風雪,慕公子可有遇到?”


    “不曾,吾等留在千華城內。”


    “想來慕公子也與在下一般,見今日風和日麗,進山遊玩。隻是在下沒想到竟會遇襲,多虧慕公子相助,實在是湊巧。”


    “哪裏,江公子不必客氣。”


    慕長雲心裏對江昊陽的試探十分膩歪,便懶得理他,一問才一答,板著臉裝高冷。


    柳棲雁更是直接將人無視個徹底,一路東看西瞧,做足了賞景的架勢,不過一會兒,便扯了扯身邊人道:“長雲,看那處似有蒼鬆立於斷崖之上,堪為奇觀,不若同去一賞?”


    “這——”慕長雲假裝為難地看了看受傷蹣跚狀的江昊陽,遲疑道,“江公子,此處離城內已不遠,周圍往來之人也較多,想來不會有什麽危險。”


    這話正中江昊陽下懷,急忙道:“慕公子何須如此客氣,相助之恩已感激不盡,不敢勞煩慕公子特地護送,在下傷勢並無大礙。”


    “如此,在下少陪了,江公子多保重。”


    “慕公子後會有期!”


    在江昊陽隱晦的歡送目光下,慕長雲頭也不迴地跟著柳棲雁往另一個方向而去。直至兩人的身影再看不見,慕長雲才放緩了腳步。


    “既然不喜歡,何必非要與這人相處。”柳棲雁自是看出了慕長雲心中的不耐,隻是不明白,不過無名小卒,何須如此慎重?


    “……”慕長雲也覺得這江昊陽簡直神煩,上輩子的江昊陽運氣太好,女人太多,親友太廣,這一世既然妹妹們不會喜歡他了,那就是跟自己一個銅板關係都沒有的路人,想想也沒必要非得得罪,可偏偏去哪兒都能碰上這人,現在反而成了自己找罪受,真是……


    “吾觀此人,心胸不廣,嫉賢妒能,心性雖不壞,卻也不值得深交。”柳棲雁又斟酌了一下,繼續開口。


    對這話慕長雲深感讚同,不得不承認,柳棲雁看人的眼光比自己要犀利得多。上輩子直到死後,他才漸漸看清了這個所謂好友的真實性情,如今想來,當時的自己可真是夠傻的,引以為友,還留在家中不做防備。


    擺擺手慕長雲表示不想再提這人,隨意找了個話題道:“這千華城裏,可有藥材市場?想來平日裏采藥人往來,該是有不少收獲。”


    “長雲有什麽想要買的?”


    “之前提到的雪參之類的補身藥,可以多買些迴去給叔祖,中毒半年也不知身體虧損幾何。”


    “……”想完妹妹想叔祖,慕長雲你夠了!


    柳棲雁本以為自己多努力,在慕長雲心裏至少能排在他兩個妹妹後麵,現在看來,哪怕是剛見麵的叔祖父子,都是他超不過去的。


    不能更心塞!


    但願他不會再有什麽奇奇怪怪的親戚冒出來……


    慕長雲可不知道柳棲雁心裏有多少糾結,家人是他的責任,而好友,是他的幸運。


    就如王淩飛,與他君子之交,雖淡,卻互為信任;也如池天蘊,總像個長不大的小子,讓他忍不住就要多加照顧。


    而如今的柳棲雁——說起來,上輩子他就頗為欣賞這人,欣賞此人的灑脫不羈,也欣賞此人的愛恨分明——雖然他最後把自己玩死了有點蠢,但在其他方麵,柳棲雁都堪稱龍章鳳姿,武林中難有人能與之比肩。


    如今得此人為友,自是值得高興的與珍惜的。


    同時,慕長雲也在心裏暗下決心,如果這貨再想去作死地興風作浪,那就先一巴掌拍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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