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完石陣,慕長雲隻覺得身心俱疲。身後的池天蘊衣服髒了頭發亂了,乍一看真可稱得上是形容憔悴。


    “等這次迴去,我一定要好好歇歇,闖蕩江湖什麽的,果然不適合我。”池天蘊滿是疲憊地歎了口氣,整個人都焉了吧唧的。


    慕長雲瞟了他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抬步向前。算算時間已經過去挺久了,他們如今剛剛走過了一個石陣,誰知道這坑死人的地監裏還會有什麽。


    接下來的一段路還算平靜,走過幾個岔道,最終都走進了死路折返。好幾個岔道的終點都是囚室,有一間兩間單獨的,也有連成一片的,空空蕩蕩,唯有兩人時不時的對話在暗沉的空間裏消散。


    池天蘊覺得心裏發毛,尤其是那些連成一片的囚室群,即使一個人也沒有,依然給人一種陰森不適的感覺。


    這種規模的地監,放眼整個三國估計也少見,瞄了瞄走在前麵的慕長雲,這家夥惹上的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慕長雲,你餓不餓啊,我好餓,又累又餓!”沒過多久池天蘊就覺得自己越來越沒力氣了,自己會不會在這個黑不溜秋的地方餓死累死困死啊,感覺好絕望。


    慕長雲聞言頓了一下,猛地發現,自己竟然也有了一絲明顯的焦躁情緒。這很奇怪,算算時間,現在最多不過午時罷了,再迴頭看了看已經恨不得能直接席地而坐的池天蘊,對方臉上明顯的沮喪低落也有些不合常理。


    “不對勁。”慕長雲從懷中掏出一些藥包,找出特製清心散,含了一粒,頓時感覺整個人精神一振,一股清氣衝頭而上。這清心散平日裏他也吃過,慕卓做來給幾人當零嘴的,也不過是提神醒腦防中暑的作用,從沒像今天這般……


    二話不說,慕長雲立刻丟了一粒進池天蘊還在嘮叨的嘴裏,打斷了他的碎碎念。


    “唔!”池天蘊震驚的表情,混合著之前來不及撤下的哭喪臉,一瞬間看上去十分滑稽,之前的絕望心情就跟幻覺一樣,霎時消退得無影無蹤。


    “你沒覺得不對勁麽?”仔細聞聞,空氣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混在地監中原有的潮濕氣味中,十分隱蔽。


    池天蘊顯然也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這一點:“我的天,這也太陰險了吧!還好你發現得早。”不然自己該丟臉成啥樣啊……“不過我真的餓了,估計飯點都過了!”


    聞言慕長雲觀察了下周圍的環境,道:“過了下個路口,我們休整一下。”


    可惜現實沒有給他們修整的機會,剛轉過一個牆角,明亮的光線突如其來,在人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慕長雲隻感到一陣風聲唿嘯而過,本能反應側身一閃。


    “啊!”還在揉著肚子的池天蘊猝不及防被一個巨大的木樁撞飛了出去,噗通一聲,摔在了牆後一個深坑裏。慕長雲還來不及查看他的情況,身側牆裏就有許多小木球乒乒乓乓地彈射出來,狹窄的空間讓身形無法施展,避之不及的慕長雲隻能向前撲倒,與此同時,頭頂上響起了劈劈啪啪的聲音,慕長雲側身一滾,一大串鞭炮就在他耳邊炸響,習慣性向後一仰——噗通一聲,慕長雲也跌進了坑裏。


    坑裏蓄著水,兩人並沒有受傷。


    一進水裏,慕長雲整個人都不好了。坑裏很幹淨,四麵和坑底都鋪著石板,水也十分清澈,看著沒有什麽髒東西。


    但那也隻是看著,與水親密接觸了一下的慕長雲清楚,這是一坑的新!鮮!辣!椒!水!


    池天蘊靠在坑壁上,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涕淚橫流,慘不忍睹。慕長雲也好不到哪去,喘著氣直起身,憋得臉都紅了,終於忍不住,低聲咳嗽起來。正對著他們的石壁上貼著一張紙,上麵寫著一行字:“辣椒水可解妄心。”


    “咳咳!原來我們中的是妄心!咳!”池天蘊也看到了紙上的字,心裏那個氣啊,有沒有這麽耍人的?!有沒有?!


    “……”一躍跳出深坑,慕長雲坐在一邊閉眼不語,眼淚止不住,隻能等辣意自己過去。妄心是十分難得的□□,並不致人死傷,但會引人焦慮沮喪,甚至若有武者在練功時中了妄心,極易走火入魔,功力盡毀,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是禁藥的一種。


    不論是誰,趁人不備給人下妄心,用心都是極其歹毒的。可偏偏他們中了妄心後不多時,就被逼入了辣椒水坑,把藥性解了,隻不過過程極其坑人,後果極其狼狽。


    慕長雲剛升起來的滿腔怒火轉瞬又化為了哭笑不得,心裏明白了這又是柳棲雁耍人的手段。要不上輩子江昊陽把這人恨得牙癢癢呢,這般花樣不停地上,換了神仙都得氣到瘋。


    過了一會兒,慕長雲覺得自己狀態恢複了不少,便睜開了雙眼,依然有些刺目,但不是不能忍受。轉頭去看池天蘊,卻見他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滿臉通紅。


    注意到慕長雲的目光,池天蘊微微撇了下嘴,費力動了下,總算把自己的動作擺好看了點:“我剛摔進去的時候喝了一大口,還嗆了一下!”


    “要不吃點東西吧。”慕長雲在心裏默默同情了他一下,心知池天蘊平時一點辣都不能沾,可以想象現在他有多痛苦。


    “我覺得我喉嚨到胃裏都要燒起來了。”悲痛欲絕地低吟了一聲,池天蘊遲緩地坐直了身體,樂天地笑了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個水囊連灌了好幾口,“還好帶了水,不然可慘了。”


    兩人都沒有餘力多說什麽話,沉默地吃了些幹糧,整了整濕透的衣衫,就繼續向前。


    前麵的道路引著兩人深入地下,溫度也越來越低,渾身濕透的他們不得不邊走邊運轉內力,好讓自己不至於被凍僵。剛生了一場病的池天蘊更是打起了噴嚏,恨不能裹層棉被。


    “別讓我知道這究竟是誰!”哆嗦著牙,池天蘊邊走邊繼續碎碎念,以此轉移自己對寒冷的注意力,“這人腦子肯定有病吧!”


    慕長雲並沒有應聲,但心裏對池天蘊的話無比讚同。


    走過一段陰暗的長廊,兩人來到一個略開闊的小廳,廳的兩邊都是空無一人的囚室,正中間擺著一張方桌,上門擺著一盤成套的酒壺和酒杯,旁邊有一張紙條,寫著“驅寒酒”三個字。


    池天蘊趕緊跑過去,打開酒壺蓋子聞了聞,“哇!”了一聲,雙眼已經放光了,“慕長雲,是上好的銘山大曲!至少二十年分!你聞聞看,有沒有毒?”說著急不可耐地把酒壺遞給身邊人。


    慕長雲心想,我又不是慕卓,兼職還能當神醫!但也沒多說什麽,隻是接過聞了聞,沒聞出什麽特別的來。他可不像池天蘊深諳酒道,對他來講,酒都差不多,之有高度酒和低度酒之分,好酒最多好喝一點,但具體好喝在哪裏,就完全不明白了。


    看了慕長雲臉上的表情,池天蘊就沒那麽興奮了,撇撇嘴,問道:“喝不喝?”


    慕長雲想了想,遞了顆慕卓出品的解毒丹給池天蘊,道:“此藥可解大部分毒,亦可延緩劇毒發作,不過對於一些特別刁鑽的毒沒有作用。”


    “哎呀長雲兄,你真是個百寶囊!”接過藥,池天蘊毫不猶豫地扔進嘴裏,“有次好酒,中毒也值啦!”說著倒滿兩杯,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細細品味之後,一飲而盡,頓時渾身都暖洋洋的,心中最後一口鬱氣頓時消散,別提多舒服了。


    慕長雲喝下酒後,同樣感覺好了很多。雖說他已經秘密與柳棲雁結盟,但一想到這人的性格,實在不敢對前路太過樂觀,稍事休息後,兩人繼續往前。


    “哎哎,別急啊,我還想喝一杯呢!”池天蘊抱著酒壺戀戀不舍,看看已經飛速走遠的慕長雲,在看看懷裏的酒壺,咬牙放迴原處,追了上去,“等等小爺啊!”


    等池天蘊追上人,慕長雲已經站定望著前方,池天蘊氣還沒喘勻,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喃喃道:“這要怎麽過去?”


    一道足有二十來米寬七八米深的斷口,內裏插滿了尖刀,在地底幽暗的光線下,泛著森然的寒光。尖刀之間的地麵上散落著無數的白骨,景象讓人乍見之下毛骨悚然。


    “這,這,都是死在這裏的人麽?”池天蘊聲音有點抖,那麽多白骨,是有多少屍體?


    “看清楚,這裏麵沒有人的骨頭!”慕長雲簡直想要扶額,這些碎骨明顯都是禽畜骨,一看就是柳棲雁扔進去擺氣氛用的,偏偏身邊這人還真信了,還被嚇得不行,頓時腦補了柳棲雁計劃得逞的那“哈哈哈哈”的大笑聲,臉色越來越難看。


    “呃……”終於敢仔細往裏看的池天蘊,也看明白了些,嘴角微微抽了抽。他越來越覺得,布置這一切的人,目的就是為了看他們出醜耍著他們玩!簡直不能忍!但即便如此,光是這道深壑也足夠恐怖了,想要憑借輕功一力躍過這二十來米是不可能的,“我們怎麽過去?”


    繞著斷口前的平台繞了一圈,思忖片刻,慕長雲取了兩支擱置在牆上的火把,將火撲滅,“你那裏有幾支火木?”他自己身邊有三隻,都是分開前池小小拿給他的,想來池天蘊那裏比他隻多不少。


    “額,有五根。”聞言池天蘊手忙腳亂的把背著的布包打開看了看。這些火木在落水的時候都受了潮,已經無法當火把用了,但與其他物品放在一起,池天蘊也沒想起來要把它們扔了,這會兒慕長雲提到,就趕緊都拿出來交給了他。


    “十支,足夠了。”言畢,氣沉丹田,手中運力,將一支火木直直插入了不遠處尖刀的縫隙中,火木上端略高於刀尖,毫無損壞。


    池天蘊見狀,忍不住在心裏讚歎自己交友眼光好,身邊這人內功精深,巧力運用得爐火純青。


    第二支火木插入地麵時,慕長雲飛身而下,手中飛出第三支火木,腳步踩著特殊的節奏,輕輕踏上第一支火木,動作流暢,全無停頓,繼而飛身向前。如此這般,直至十支火木用盡,慕長雲在空中足下運力,輕盈地落在了對麵的石台上。


    慕長雲這套輕身步法,名曰:半步雲,動作精煉,身法輕靈,毫不拖泥帶水,蘊合了特殊的韻律,相當高明。


    至此,池天蘊才發現自己看得目不轉睛,眼中的欣賞之色幾乎要溢出。長長鬆了口氣,池天蘊知道,輪到自己了。他自認輕功不比慕長雲這般驚豔,卻也不弱,更何況十支火木的基礎早已打下,若還過不去,等迴去自家師傅肯定會拎著他的後領讓他迴爐重造。


    最終,這“萬丈刀海”就這麽有驚無險地過去了。之後又繞過好幾處無傷大雅的小機關,兩人終於來到了路的盡頭,是一間並未上鎖的石囚室,而囚室門口貼著一張紙條,上書“向右出口”。池天蘊看到紙條,憤然撕下扯了個粉碎,而後跟著慕長雲進入石室。


    室內一人背對門口坐著,一動不動。已繞到他正麵的慕長雲臉色劇變,急忙給人摸了摸脈。


    池天蘊上前一看,倒抽一口冷氣。隻見王淩飛公子滿臉傷痕,一身血汙,氣息微弱,形容極其可怖,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若非慕長雲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他八成以為此人早已沒氣了。


    “趕緊帶他離開!”


    給人喂了一粒續命丹入口,慕長雲隻願能吊住這一口氣,眼裏飛快閃過惱恨:好你個柳棲雁!你怎麽敢!咱們等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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