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雲盯著地上的人沒說話,心裏正在排練江昊陽的一百零八種死法。


    氣氛太凝重,周圍的幾人都不敢多說話,家主大人好可怕,這個倒黴蛋難道以前惹過家主?


    最後還是慕和鼓起勇氣,打斷了慕長雲的走神:“公子,這人要抬進客院裏診治嗎?”總讓人這麽躺在家門口,哪怕是後門,也不好啊……


    “……直接找兩個人把他送去醫館吧,”慕長雲可不想再讓這人進自己家門,“順便把診費一起付了。”就當日行一善吧,記得上輩子這人摔傷不重,其實是餓昏過去的,今天再救你一迴,從此便兩無瓜葛。


    “諾。”應聲的同時,慕和心裏肯定,這個半死不活的家夥,肯定惹到過家主大人,哼。


    慕長雲可不理會身後的慕和心裏怎麽想,他隻希望眼不見為淨,趕緊把這討人厭的家夥清出自己的視線範圍。今日尚有許多事等著他去忙活,前陣子的大清掃中,慕長雲揪出了產業中不少蛀蟲,這些人裏許多也是上輩子在他死後急著叛變和霸占的家夥,把這些人哭爹喊娘的連帶著各種罪證一起送去官府,慕長雲可是一點憐憫之心也不會有的。隻是一下子少了那麽些個人,平日裏要忙的事務也增加了。


    至於這個江昊陽,上輩子他雖然負心薄幸花心濫情,還因著“大義”參與了江湖中的許多紛爭,得了個好名聲,但在慕長雲看來,上輩子的許多事,背後定有個幕後的推手,各種陷害汙蔑喪盡天良的事,並不是這人做的。所以這一世,隻要他別來招惹自家的兩個妹子,也別再和慕家有什麽牽扯,慕長雲也不會出手整治他。他人手中的棋子,可悲可笑的狂徒,懶得再去多理會。


    第二日,慕長雲剛從自家布莊迴來,慕卓便遞給他一份請柬。


    來自千蒼城海運商會的請柬。


    上一世,他沒把這當迴事兒,最後被小人暗算。


    說起這海運商會,成立的曆史是很短的。自從慕家祖父當初自己闖蕩出海,開辟了幾條海商線路,很是賺了一筆,並把這項生意並入了慕家產業後,城裏其他一些商戶也看上了這項買賣,或自己摸索或合夥建立的海運商隊,維持至今的也有好幾家。


    於是,沿襲傳統,這些商戶們也聯合成立了海運商會,平時調節一些糾紛,統一一下定價,不大的商會,運營的也算和諧。


    這份請柬,是為了半個月後的一次例行討論,主要是討論最近一些海商們在海商遇到海盜打劫的問題。這些海盜不知從哪來的,小股流竄,也不怎麽傷人性命,但給很多遇到的商戶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慕家的船隊也遇到過一次,但由於慕家船隊的規模比較大,護衛也精良,這些海盜並沒有在慕家占到什麽便宜。


    而誰都沒有想到,從這些海盜出現時開始,這就是一個針對慕長雲所設的局。


    距離上一世的死亡,隻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


    一直跟在慕長雲身邊的三人,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家公子在拿到這請柬後,情緒變得更壓抑了。


    三人心中疑惑不解,但沒人敢開口。


    渾身冒冷氣的的家主大人,好可怕啊啊啊啊。


    “哼。”想了一會兒的慕長雲發出一聲輕嘲。


    這輩子,他早有準備,怕他們作甚。


    “慕卓,派人去迴複商會一聲,慕長雲會準時到。”


    夏日午後,慕長雲正坐在後院的亭子裏喂魚,妹妹們一個在旁邊彈琴,一個圍著哥哥嘰嘰喳喳,端的是愜意。慕和來報說昨日昏倒的家夥過來拜訪,慕長雲頓時拉長了一張臉。


    “昏倒在後門口?”慕長憶頓時好奇地看向自家哥哥,慕長思也停下了彈奏。


    慕長雲生怕兩個妹妹對這人感興趣,隨意帶過了幾句,就讓慕和把人帶去前廳,囑咐妹子們別亂跑,便自己匆匆前去了。


    江昊陽來到前廳後,仆役給他奉了杯茶便退到一邊了。


    意外的穿越,初來乍到時,他在山林裏迷了路,本就是大少爺的他根本找不到食物,又餓又累之下從坡上摔了下來昏了過去,再次醒來時發現附近有人聲,才找到了條山間小路,一路踉踉蹌蹌地也不知方向。由於穿著破爛身無分文,摔傷後身上又髒兮兮的,路上的行人多以為他是乞丐之流,並不多理會。最後看到了十分氣派的慕宅坐落於一片田園林木間,萬般無奈之下隻得上門求助,不想還沒來得及敲門,就餓得暈了過去。


    迴想起來自己都覺得丟人,從前在家裏是千寵萬寵順風順水長大的,別說又是摔傷又是挨餓,哪怕是一點點苦都是沒吃過的,這幾日的經曆真是悲劇到了極點。


    昨日在醫館醒來,慕家的仆役給他買了些粥吃又留了一些財物才離開,雖然不多也夠他安頓幾日,他心裏是萬分感激的。今日一早在鳳竹縣裏大致逛了一下了解了一些常識,也打聽了下慕家的情況,得知這戶人家是當地的大戶,且善名遠播,便想著去道個謝,順便看看能不能求助一些門路,好有個生計。


    若是從前,他是決計不願向他人求助的,如今形勢比人強,反正都已經欠了人情了,索性臉皮厚一點,將來若是有機會,再一並報答。


    可來到慕家後,門衛先是詢問他有無拜帖,對這裏的習俗一無所知的江昊陽自然是拿不出來的,隻好一臉尷尬的頂著人家略帶輕視的目光強笑,心裏對這戶人家的感激之情也淡了幾分。


    慕和記著昨日自家公子對此人不喜的模樣,雖禮數無差卻也不會熱情相待。不冷不熱的態度更是讓江昊陽心中感歎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慕長雲一進屋,看到這人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了,不禁心中輕嘲,太把自己當迴事兒是病。


    江昊陽見進來一人,身長玉立,氣質清雅,讓人一見便覺向往,腦海中立馬跳出兩個字:男神!絕對是令人羨慕嫉妒恨的存在。


    猜到他便是人們口中的鳳竹公子慕長雲,慕家的當家,江昊陽趕緊起身相迎,學著電視裏古人的腔調道:“想必這位就是慕公子,在下江昊陽,今日拜訪特來答謝閣下昨日相助之情。”


    要說江昊陽這人確實長得不錯,劍眉星目,一身貴氣,如今換下了昨日破破爛爛的行頭,也是一派瀟灑公子的模樣,自有一番氣度。看得出來,此人從前的家境學識也該是不錯的。


    正是他這番氣度,加上談吐間的一些獨到見解,上輩子的慕長雲對其頗為欣賞且與之為友。隻是現如今看到這人,慕長雲隻覺得憋了口氣,萬分不爽。


    “江公子,幸會,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慕長雲迴了半禮,並不多言。從上輩子跟著兩個妹子那麽多年來看,江昊陽此人來自異世,氣運極佳,原隻會一些粗淺的外家功夫,卻機緣巧合習得各種絕學,在武林中混得風生水起。慕長雲雖不想與之交好,但也沒必要與他交惡,免得平生事端。


    “慕公子舉手之勞,於我卻是莫大恩情。我本是迷路到此,舉目無親,若不是公子相助,怕是……”說著,江昊陽自嘲一笑,苦澀中又有些釋然。


    演得不錯,慕長雲在心裏評價了一下,道:“既如此,江公子如今有何打算?”


    江昊陽本是想借助慕長雲在此立足,但接觸下來,感覺對方性格冷淡不好親近,短時間內想要與他成為摯友怕是不成了,但多少也看出來,慕長雲並不是斤斤計較之徒,自己若是得寸進尺怕是會引的對方反感,不如表現的自強自立,或能得他欣賞。主意一定,便道:“恰有一事勞煩慕公子,如今在下身無分文,若要將身上值錢的物件換錢,應找什麽門路?說來慚愧,在下也不知那物能換得幾錢,不知慕公子可否助我估個價?”


    這人這麽問,倒是出乎慕長雲意料,上輩子好吃好喝的待他,他可是提都沒提過要以物換錢之事,反而是與自己結為友人後,對一些商鋪經營提了些不錯的建議。想來是知道現在無法取信於自己?倒是會看人臉色。“不知是何物?通常玉器首飾之類的,皆可去城中當鋪換錢,死當價高,活當價低,且按時算利。”


    聞言江昊陽眼中一亮,拿出了隨身帶著的鑰匙扣。這鑰匙扣是還在現代時的一個禦姐型前女友送他的生日禮物,是一匹比拇指略大的純金駿馬,做工精致,造型活靈活現。他生肖為馬,對此物十分喜歡,便隨身帶著,小巧玲瓏不會太紮眼,拿出來換錢再合適不過:“慕公子請看,是在下隨身攜帶的一個掛墜,純金打造,頗為美觀。”


    慕長雲接過一看,這不是江昊陽上輩子拿來討好女人的東西麽?那時江昊陽自己屬虎,宋家的嫡係大小姐宋言芝恰好屬馬,江昊陽便拿出此物說是為其慶生特地訂製的禮物,把本就芳心暗許的宋小姐哄得心花怒放。原來是早就戴在身上的東西啊……


    頗為無語地看了對方一眼,這人為了追妹子,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坑蒙拐騙手段用盡。


    江昊陽見慕長雲臉色不佳,心中忐忑,之前在街上見人交易,所用大多為銅錢,基本沒見過金銀之物,他便以為金子應是極值錢的物件,莫非這裏是如中國古時一般,金銀不可用於市場流通?但這東西隻是作為首飾拿去換錢,總不會也不行麽?


    “此物頗為精巧,當鋪中會稱重測試,若為純金打造,當可換不少錢財,江公子大可放心。”


    江昊陽鬆了口氣,他身上值錢的東西除了這鑰匙扣,就隻剩一塊極品羊脂玉的玉佩了。那玉佩是自己父母在兒時買來讓他一直帶著的,不到迫不得已,他還真舍不得拿出來。“多謝慕公子。”頓了一下,又道。“說來慚愧,在下對於物價不甚明了……”


    之後慕長雲本著不交好不交惡的原則,耐著性子又給江昊陽大致講解了下他那幾兩的黃金工藝品大概能賣幾個錢,千蒼附近的地價物價,布帛的不同價值,才終於在對方的千恩萬謝中把人送走。


    謝什麽謝,隻要你別來招惹我妹妹,我謝謝你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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