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長陰暗的地道上,一盞盞燭燈懸掛在天板,昏黃的光芒在微微搖曳之間,投射下雜亂模糊的陰影。


    地道的兩側是一間接著一間的牢房,鑲嵌在牆壁之中,一根根銅鐵橫豎交錯,形成一間間牢門,牢中與衙門牢獄無異,陰冷潮濕,濁水不斷滲透四方牆壁滴落,沒入地麵上鋪滿的稻草之中,每一次滴落都激起一陣顫動,是老鼠在其中逃竄。


    此時的地牢中一片沉寂,雖說每一個牢房之中都關押著囚犯,可絕大多數人的臉上並沒有憤怒不甘,相反的一個個麵容恬靜,麵向牢內牆壁盤膝而坐,雙目似閉未閉,仿佛陷入入定之間,卻又似身陷美夢之中,無形間歡喜無比。


    那牆壁雕刻著一尊飄渺形象,身形淹沒在雲霧之間,約莫是老者形象,敞胸露脊,狂放不羈,左手拄著粗壯拐杖,右手提著朱紅葫蘆,散發著濃烈的仁和之氣,氣質中仿佛懷著懸壺濟世,普渡世人的偉大胸懷。


    雖說仍然有少數人保持清醒,為自己身陷於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感到不甘憤懣,然而多日的關押,已然讓他們知曉自己目下的處境,這座地牢對於他們而言,仿佛是永遠無法逃脫的深淵,任憑他們如何努力,到頭來徒勞無功,卻是要吃莫大的苦頭。


    他們已然認命了,對於身陷絕境的人而言,一切能以活命為籌碼做出的交換,都是值得的,即便是被洗腦,那也好過煙消雲散,一切成空。


    “祁奇…”羅嫣與祁奇此刻同樣被關押在地牢之中,牢房緊張,他們無法享受其它囚犯一人一間的優良待遇,隻能湊合著擠擠,在最為內部的牢中抱著取暖——這對於兩人而言,卻是最好的結果。


    “我說…”少女坐立不安,四下打量著周圍,這座地牢的環境讓她一陣深深的恐懼,無法自持:“你剛剛為什麽沒有出手?雖說他們也有兩個高手,可你要逃的話,他們攔不住我們的罷?”


    “是攔不住…”祁奇細細打量著牢房內壁的畫像,聞言道:“可前提是我一個人逃命,拖著你一起走,說不得你得缺胳膊少腿的,不值當。”


    “你太菜了。”少年痛心疾首,向羅嫣循循善誘:“你得努力一點,提升自己的修為才行啊!”


    “這麽說你是為了我才放棄逃命的機會了?”羅嫣聞言卻大為歡喜,完全注意不到重心:“我果然沒看錯,你不算是個負心漢!”


    祁奇翻了翻白眼,不再搭理她,看著壁畫的線條,忍受著吐血的欲望:“這女人…都快沒命了,還這麽沒心沒肺…”


    羅嫣則是美滋滋的坐著,一朵朵看不見影子的粉紅花朵在她頭頂泡沫一般生滅,彌漫著醉人的霧氣。


    就在半個時辰前,祁奇出手轟殺那精蟲上腦的左護法,又將之嫁禍給那個隻剩一隻手臂的倒黴蛋,大仙廟中的高手黃住持便將他們全部封禁,關押了起來。


    這座牢房並不在廟中,隻是通道建立在廟裏,通向山腹,建立在山地之中,暗無天日且密不透風,沿途又有重重封鎖,極難逃離。


    沿途那黃住持還發覺了兩人的修為,隻是這樣的境界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便隨手下了個封禁,將兩人的丹田封鎖,無法調動一絲一毫的修為。


    對於羅嫣而言,黃住持的隨手一招,便能讓她束手無策,可在祁奇眼中,卻如同紙糊一般脆弱,來到這牢房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他便將封鎖在丹田接連周身經脈的封禁破去,隨手解決了羅嫣的苦惱。


    此刻的他,正在仔細查探著這牢房之中的虛實,尋找逃離的方法。


    他抬頭看著牆壁上,那所謂懸壺大仙的畫像,目光微微閃動。


    壁畫的描繪極盡偉岸,真如九天之上的神明降臨凡塵,光芒普渡世間一般偉大,身軀的每一個部位,每一處角度都完美無缺,是精湛的畫道,隻需看一眼,便能奪去瞻仰者的心神,隨著時間潛移默化之下,逐漸失去自己的意誌,完全被壁畫洗腦,成為愚昧的信仰者。


    這也難怪那些信教的愚民,為何對於這位懸壺大仙如此崇拜,崇拜到失去了理智——不過祁奇卻也想到了另外一個原因的可能性。


    “不對勁啊…”將頭顱仰得更高,祁奇突然一陣疑惑。


    “怎麽了?”羅嫣從陶醉之中驚醒,走到祁奇身邊。


    “這張臉…是沒有畫出來麽?”順著祁奇的手指,羅嫣看向懸壺大仙的麵孔,也是一陣驚異。


    那懸壺大仙的臉麵周圍雲霧纏繞,朦朦朧朧地難以看得真切,但若不細看,卻又能察覺到他五官的存在,沒有一絲一毫缺失。


    細細打量,卻是將眼睛瞪紅了,也什麽都無法察覺,這一幕著實太過怪異,令人感到詭異。


    “這些邪教徒,行事真是詭異得很…”羅嫣大搖其頭:“既要讓人瞻仰,卻又不雕刻得清楚,世間哪有這種道理?”


    祁奇卻不知為何,感到一陣子發寒——不知為何,在這張壁畫之上,居然有一種讓他熟悉的感覺。


    作為一個人盡皆知的混賬,一肚子壞水的魔頭,他從其中察覺到了陰謀的氣息,隻是具體是什麽算計,任憑他絞盡腦汁,也無法算計出來。


    少年皺著眉頭,在壁畫麵前走來走去,臉色陰晴不定。


    “你別看了,再看又能看出些什麽?”羅嫣打量了一陣,很快失去了興趣:“現在最重要的,是想想怎麽逃跑啊!這破地方這麽惡心,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說著她嫌惡地伸出手,巴掌大的罡氣炸開稻草叢,一隻老鼠被打得炸開,鮮血殘骸凝聚在罡氣中,化作血霧。


    “一草一木都是性命,你如何能隨意大殺!”先前與祁奇搭話的老者奉命在地道中監視二人,見狀氣得吹胡子瞪眼:“罪孽深重,罪孽深重!”


    “愚民!”羅嫣啐罵一句,迴過頭去,不再搭理他。


    祁奇悄咪咪伸出手,在壁畫上摳下一點顏料,嘴巴一張吞入口中。


    “果然!”神魂意識降臨口中,無縛之境展開,顏料的構造頓時在他腦海之中展現。


    除卻顏料本身的物質以外,其周圍還縈繞著一股隱隱約約,沒有形體,凝聚著駁雜意識的光芒——那是神靈的光芒!


    這邪教與巴圖神廟一般,都是掠奪教徒的信仰,製造神靈,供養神靈,進而操縱神靈!


    隻是不知為何,這股香火氣息卻無比地淡薄,幾乎無法察覺清楚,仿佛接近不存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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