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少女夾雜在人群之中,眼睜睜看著自己為那莫名巨大的力道推動而行,身不由己,心中疑惑苦惱不已。


    “他們這是要把我們帶去哪?”羅嫣像是受驚的貓兒,死死抓著祁奇的手掌不放,十指尖尖,刺得祁奇一陣生疼。


    “鬼知道?”兩人為熙攘的人群隔絕開,隻餘兩隻小小手掌牽連著:“這些家夥跟傻了一樣,話也不說,就知道走!”


    “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羅嫣心中擔憂不已:“大伯他們怎麽還沒有找過來?”


    這時,腳下的大地突然震動了一下,劇烈搖晃,兩人雖然有修為在身,不受影響,可腳板卻升起一陣灼熱,古怪之極,引得兩人一陣驚疑:“發生什麽了?”


    更加令他們感到古怪的是,這些明顯沒有修為在身,隻不過是尋常老百姓的人,身處於震動之中,居然也穩如磐石,便是五歲孩童,垂垂老朽,也沒有一個摔倒的,相反的,當震動傳來時,他們反而奔跑地更加飛快,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吸引著他們?


    “懸壺大仙預言成真,地發地震,此乃末日之兆,大夥快快加緊,隨我一同前往大仙廟,叩求大仙庇護!”人群中,身處前方的老叟激動不已,高聲大唿,聲音之中滿是病態的狂熱,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隊伍中的人非但不覺得陰森,反而與他一般模樣,狂熱激動地高唿著:“懸壺大仙萬歲!”


    他們的語氣中仿佛沒有屬於自己的情緒,隻有如同奴仆一般,對於那所謂懸壺大仙的敬仰,傀儡一般,這讓祁奇與羅嫣大感頭皮發麻,恨不得地下突然裂開一條縫隙,讓他們二人逃離,哪怕是摔得頭破血流,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祁奇,不對勁…”羅嫣終於盡力從縫隙之中擠了出來,來到祁奇身邊,臉色惶恐:“這些人的精神似乎不太正常…”


    “何止不太正常?”祁奇打了個冷顫:“我看這些家夥就是群被邪教洗腦的愚民,沒有自己的思想,行屍走肉而已!”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害怕被這群百姓聽到,沒有往日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勁——無奈,眼前這一幕著實太過於詭異。


    “那怎麽辦?”羅嫣死死咬住發白的嘴唇,強忍著不大聲尖叫:“被這群邪教徒裹挾,我們難道有好果子吃?”


    “走一步算一步罷!”祁奇頭腦已是一團糟:“他們總有散開的時候,到時趁機跑路便是。”


    說話間,人群轉過一個又一個的街道轉口,來到一座廣闊廣場之上。


    廣場四周布滿直聳雲天的鐵塔鐵樓,一根根鋸齒般形狀的粗壯鐵軌從中貫穿而過,匯聚在廣場的中央——那是一座如同祭壇一般的四方高台,銅鐵鑄造,極為高大,一眼難以盡收。每一層之間都有樓梯連接,幾乎有三丈高大,每一層各自連接數條鐵軌,遠處雲龍車飛速前行,在濃煙中滾動著濃濃黑煙,四肢在鐵軌上刨動著,快得隻餘一點殘影。它們按照自己所處的軌道,來到高台之上不同的階層,速度放緩停下。


    “他們是要搭車?”祁奇心中一喜:“如此甚好,這高台樓梯極窄,至多兩人並行,隻要他們上樓梯,我們的壓力就減輕很多,到時候便可以直接走人了。”


    “他們不會直接跑第一層罷?”羅嫣一陣擔憂:“那樣的話,我們可就跑不掉了。”


    “這九層高台至少連接著五六十條軌道,一層卻隻有一根,再怎麽樣,他們也不會到第一層的。”祁奇自信滿滿:“運氣不會這麽差的!”


    一尊雲龍車從遠處最底層軌道緩緩駛來,隨著軌道的弧度逐漸下降,來到祭壇第一層停下,發出如同龍吟般悠長,卻又嘈雜無比的轟鳴聲,繁雜的鱗片散開,滾滾黑煙從中吐了出來,將它的身影淹沒。


    “懸壺大仙神機妙算!”隊伍眾人激動不已:“我們剛到,雲龍車便到了,這是大仙安排的緣分!”


    說著,他們瘋了似的一股腦向前衝去,衝向雲龍車的入口,少年少女被夾在其中,頭腦眩暈,眼前一片黑暗。


    “你不是說不會那麽衰氣麽?”羅嫣雙眼無神:“這下怎麽辦?”


    “這…”祁奇覺得太陽穴傳來一陣劇痛:“放心放心,等上了雲龍車,他們便會停下來的,到時候我們伺機尋一個時間下車便是。”


    羅嫣深深歎了口氣,心中滿是質疑。


    在人群熙攘之中,他們很快便進了雲龍車。


    這尊雲龍車不比其它雲龍車那般龐大精美,矮小間顯得殘破,車身上布滿鐵鏽油漬,車廂內更是傳來陣陣發黴般的惡臭,羅嫣忍耐不住,還沒走進車中便一陣嘔吐,吐得天昏地暗,嘔吐物灑滿身邊眾人,卻無一人責怪與她,仿佛羅嫣吐的,並不是他們的身體。


    祁奇嫌惡地抽了抽手,發覺難以動彈,隻能認輸。


    雲龍車中站立著一個個官府護衛打扮的男子,約莫五六十歲模樣,一個個骨瘦如柴,臉色蠟黃間顯得無精打采,看見這支隊伍上車,卻嚇得臉色大變,如遇鬼魅,連忙提著手中的鏽刀,瘋了一樣連爬打滾衝向車尾,嚇得屁滾尿流:“十二洞教的邪教徒又來了,快跑!”


    “懸壺大仙神威無敵,嚇得官府狗腿屁滾尿流!”眾人一陣歡唿,歡喜不已,一個個大聲禱告,感謝懸壺大仙賜予他們無上威嚴,趕跑官府護衛。


    “真沒膽子,慫包!”祁奇一口濃痰吐在肮髒的地板上,滿心不屑,手臂卻被羅嫣使勁搖晃著。


    “你看!”少女指著車頂,那裏繪畫著一幅被油漬淹沒大半的路線圖。


    祁奇凝視一陣,下一刻石化當場。


    那是這尊雲龍車的行進路線,軌道的具體方向,在那幅路線圖中標明,這條跨越八十裏的漫長軌道,居然隻有起點終點兩個下車的站點!


    “這下怎麽辦?”羅嫣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們逃不掉了!”


    “哇!上蒼無道,天不佑我!”祁奇突然嚎啕大哭,哭得涕泗橫流,捶胸頓足,顯得頗為不甘。


    “娃娃。”一個老人家走過來,遞給他一張如廁用的草紙,好心道:“老天爺不開眼,你就和我們一起信懸壺大仙如何?大仙法力無邊,信他,那可是能得永生的幹活啊!”


    草紙上麵扭扭捏捏,畫著極為粗糙的圖形,和不成字樣的幾個符號,祁奇抽搭著鼻子,淚眼朦朧看去,隱隱約約看得出上麵的字樣,大約是懸壺大仙法力無邊的字樣。


    “去你娘的!”祁奇拿草紙擦了擦鼻涕,一把丟掉,再度嚎啕大哭起來:“上天無眼,上天無眼哪!”


    “你怎麽罵人呢?”老者很是生氣的走開:“不信大仙,阿鼻地獄有你的罪過!”


    “幹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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