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窮無盡,淹沒世界的黑暗在悄然湧動著,沒有光芒,沒有物質,沒有或堂皇或平凡的任何景象浮現,純粹的黯淡,充斥著每一個角落。


    少年的意誌遊蕩在黑暗之中,飄飄蕩蕩,遊動間顯露著癡迷般的迷茫,在這唯有黑暗存在的世界之中,他似乎失去了理智,失去了清醒。


    “真是慘哪,被活活打成這個樣子。”黑暗中傳來一聲歎息,虛幻朦朧,似有若無:“若是我的話,恐怕早就死了吧…”


    祁奇的意誌微微跳動了一下。


    “他也應該是死了…”又一道聲音從莫名的遠方傳來,冷冰冰的沒有情感,令人發寒:“你怎麽不把他收了?”


    “我倒是也想把他收了啊。”最初的聲音仿佛有些無奈:“可生死簿沒有指引,他的陽壽未盡,如何收的了?”


    “生死簿?”祁奇似乎是想起了什麽。


    “受了這麽重的傷,陽壽還未盡?”冰冷的聲音充滿了驚訝:“他的大限在何時?”


    “不知道…我查不到他的陽壽,說起來,生死簿中關於他的那一頁,姓名生辰,故居何地,種種信息都很完整,可偏偏查不到陽壽幾何…真是奇怪哉!”


    “七爺八爺!”祁奇終於驚醒,一聲欣喜若狂的大叫響亮至極,仿佛是劃破了黑暗,隻見黑暗如潮水,滾滾退散,憑空消失,祁奇從睡臥中猛然坐起,睜開雙眼打量四周,心中卻突然一寒,全身發麻。


    在他的眼前展現的,是一間房屋景象,入目卻是熟悉無比,依稀記得是羅嫣逐日飛舟之中,眾多樓房的一間,打扮得雖然簡潔,卻頗有些閨中氣息,陣陣粉黛——此刻的他,正坐在羅嫣素來不讓人接近的香船之上。


    他的身旁佇立著眾多人影,羅珂,穆靖,衣青,熙筠,陸陽子,甚至於重傷的嶽隆都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盯著自己。


    除此之外,羅嫣坐在床邊,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嬌顏之間布滿淚漬。


    但此刻的他們,仿佛卻沒有發現自己,目光沒有放在自己的身上,而是靜靜盯著枕頭,那是他原本躺臥的位置。


    四周的環境昏昏暗暗,雖然有光亮,色調卻異常陰森,甚至於在祁奇的眼中,這房中仿佛無比遙遠的某處,一條廣闊的黑河正突兀地靜靜流淌,悄無聲息,逆流而上。


    這一幕著實瘮人得慌,特別是當祁奇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看見一個鮮活的自己,正閉眼躺著,身體大部分與自己重疊時,連頭發都發麻得緊。


    “醒了?”笑聲傳來,祁奇抬頭看去,黑白無常正安安靜靜懸浮著,腳尖正對自己的額頭。


    “七爺,你在搞什麽…”祁奇的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再也說不下去。


    眼前的世界落在他的眼中,並沒有它所呈現的那般自然,一個個複雜的符文依照各種類型的序列組合著,緊密交聯,共同形成眼前的世界。


    這些符文的組合,符文組合的再次組合都顯得玄奧到了極點,難以捉摸,祁奇待要細看,立刻頭腦眩暈,說不出的難受。


    隻是他還是看出來一點端倪——這些符文與他之前見過的絲毫不同,散發著的幽暗,厚土之氣息卻頗為熟悉——與幽都的黑暗,竟有大半相像!


    “你看出來什麽?”白無常降落,在他身前蹲下,與他四目相交:“你的眼光…無縛之境麽?”


    “你個小屁孩,一個才開辟了丹田的小屁孩,居然參悟了無縛之境!老子成神之後才參悟的境界,就這般被你悟透了?”白無常的咆哮聲尖利無比,祁奇甚至可以看見,他那跳動的舌頭上,那一點點唾沫星子在飛揚。


    黑無常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仿佛在死死按捺著,把這個小鬼一同拘走的欲望。


    一個才開辟了丹田的小破孩,打破了見知障,看穿了物質之表象?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祁奇卻沒有去打理他們的躁動,他呆呆地盯著白無常,又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黑無常,語氣癡癡:“七爺…你們是神靈?”


    兩大陰差的神情凝固下來。


    祁奇看得到,他們的身上,一種沒有構造,沒有形體的光芒,如同符文一般微小,不斷地跳動著。這種光芒極為怪異,仔細看去,其中所蘊藏著的,是一個個奇異的景象,卻不真是,好似幻想般迷幻,卻又散發著虔誠的氣息。


    這與永夜天,與神靈窮奇的氣息,實在是太像了,隻是兩大陰差的氣息仿佛渾然天成,自然而然間,竟是看不出端倪,看不出他們的身軀,也是神靈之身!


    “無縛之境…真的是討厭得很哪…”白無常歎了口氣,盤膝坐下:“我們的確也可以說是神靈,不過並不完全是…頂多算半個吧,我們的情況很複雜,對,很複雜…”


    他的話沒頭沒腦,聽得祁奇一陣發懵,如墜雲霧之中。


    “不說這個了!”白無常使勁晃了晃腦袋:“我們把你帶到這裏來,是有事找你的!”


    “怎麽了?”祁奇連忙豎起耳朵聽好。


    “我們準備把一樣東西交給你…你不用點頭,我們已經將它封印,塞進你的丹田裏麵去了…”白無常細細叮囑著:“那東西的力量很可怕,無邊無際,蘊藏的智慧知識更是驚人,關乎人間根本,你要細細藏好,不能出現閃失了,否則把你拘到地府,十八層地獄讓你一次玩個夠!”


    “啊?”祁奇呆了一下:“這麽重要的東西,你們交給我幹嘛?自己帶走不好嗎?”


    話雖這麽說,但他的心中卻滿是歡喜——一件能讓黑白無常都無比注重的東西,力量可怕…那簡直就是毫無疑問的寶貝啊!


    就這樣便宜自己了?


    “我們也想啊…”白無常一臉疑惑,黑無常也與他一般表情:“可是陛下說了,這玩意必須交給你,還必須塞進你的丹田裏去,封印還是他親自施加的——不過原本裏麵的封印也夠強大的。”


    “他說我們兩人若是敢貪墨,便把我倆燒了,沒辦法,隻能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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