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元氣魔氣交接紛飛,在虛空中肆虐橫行的寬廣結界之中,睚眥那龐大的身軀盤踞空中,那厚重的威嚴滾滾散開,濃鬱殺氣幾乎化作屍山血海,在結界之中凝聚不息。


    托蘭倚靠在魔氣散亂,在顫抖之中無法維持輪廓的夜叉雕塑之上,身處於睚眥形體滔天威嚴之下,如同一隻渺小不堪的螻蟻,心中恐懼,好似以螻蟻之身仰望上蒼,心中沉重,幾乎快要窒息。


    “你要如何…”一隻手臂空蕩蕩的,少女死死咬住嘴唇,用強烈的刺激維持清醒:“你莫不是要殺了我?”


    “殺了你?”祁奇上半身浮現在空中,下半身與睚眥形體接連一處,以維持自己虛弱得仿佛隨時都要破碎的身軀:“我不是說的很清楚麽?小姑娘,你想要個什麽死法?”


    “非死不可?”托蘭抬起頭,視線之中滿是滔天兇威,她竭力睜大雙眼,卻隻能死死盯著祁奇,而不敢去細看睚眥形體:“你若殺了我,後患無窮…”


    “這句話不應該是我來說的麽…不對,現在厲害的人是我。”祁奇搖了搖眩暈的腦袋:“非死不可。”


    托蘭心中一沉,突然展顏,笑容在滿麵冷汗之中綻放:“祁奇道友,其實你殺了我,不過是泄心頭之憤而已,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好處的。”


    “嗯?”少年愣了愣:“這話怎麽聽起來好熟悉?”


    “你若是能留我一條命,好處其實很多,我身上的好東西,錢財寶物,天才地寶數之不盡,經曆過的奇遇更是難以數計,各種高深功法武學神通都在我的腦子裏。”托蘭循循善誘:“你要是殺了我,這些可都沒了!”


    “這語氣…”祁奇打了個冷戰,突然看了一眼托蘭,連連搖頭:“長得和我也一點都不像啊,這麽醜的…”


    他低聲呢喃,聲音並不響亮,托蘭見他搖頭,以為自己的條件不值得他動心,不由得一咬牙,臉上的笑容更加嫵媚:“其實,這些東西你不要的話,我還可以給你更好的。”


    “更好的?”祁奇精神一振:“居然還有比這更好的東西?”


    “你看我如何。”托蘭的聲音輕柔,如同暖春的微風,蕩漾著迷人的春色:“我的容貌,應該還算得上可以的吧?而且我的師傅是當代神廟大祭司花末措,地位更是尊崇,若是我與你做牛做馬,你想想,你將得到多大的好處?”


    “像,實在太像了。”睚眥身軀微微一抖,悄然退後一點:“你不要過來啊,我很兇的!”


    “如何,你要考慮清楚啊…”說完這些,托蘭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軟,徹底倒在接近崩潰的雕塑之上,麵如白紙,氣喘籲籲。


    “唔——”祁奇大是心動,小腦袋卻不安分地四下打量,眼睛之中滿是戒備:“你是埋伏了幾個人在這裏…”


    說實話,對於托蘭的條件,他是無比動心的,金銀珠寶天才地寶等等,他雖然收斂不少,可這世上是沒有人嫌自己錢太多的,這種東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而托蘭所學的功法絕學,更是讓他心癢難耐,那層出不窮,威力巨大間蘊藏無比高深智慧的重重法門將他逼得生死一線,也讓他看到了一條通往高深層次的道路,若是能夠得到,那麽他的實力,絕對能再精進不少,到那個時候,他便是真正的古往今來第一天才了。


    至於托蘭的做牛做馬…他便是興趣缺缺了,在草原上生活這幾日,讓他看到了草原的文化,看到這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的文化,對於神廟,這漠月大草原文明之根源,以信仰束縛草原子民思想的聖地,這逼得嶽隆數次身陷死地的罪魁禍首,他的心中其實抱滿了極大的惡意,恨不得天上一個響雷,把它活活給炸了,至於接受?那不過是成為一個操縱傀儡的人兒,他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難道真的沒有陷阱,沒有伏兵?”祁奇的眼中滿是懷疑:“不怎麽對啊,神廟的魔頭不是這個風格…”


    看著他那猶豫的模樣,托蘭心中歡喜:“對,就是這樣,你仔細想想,能想多久就想多久…”


    這是,組成結界的兩大力量之一,花末措的滔滔魔氣突然如同粘稠液體般不斷下沉,在結界的底部化作一座沼澤,深沉的魔性化作重重魔境,蕩漾著強大的力量,整座結界都在不斷地顫抖著。


    祁奇臉色一變,睚眥形體龍口一張,鋒銳無比的紅光化作無數淩厲風流,沉重的風暴滾滾降落,轟鳴間劃過虛空,朝著那魔氣沼澤重重轟下。


    “嘭——”沼澤突然分開,一隻龐大而醜惡,長滿鱗片倒刺的巨手從中伸出,手掌展開,規模龐大,力量強悍的風暴竟然在它囊括之中,絲毫沒有半點泄露!


    巨手手掌一握,風暴立刻炸開,散亂的紅光在空中激射,很快消於無形。


    “哇——”祁奇一口鮮血噴出,灑在逐漸虛幻的睚眥形體之上,臉色慘白:“什麽東西!”


    那隻醜惡的巨手仿佛生來便是魔性的化身,落入他的眼中,立刻化作無數魔神,群魔亂舞的景象,死死烙印在他的腦海裏,傳達著滔滔魔性,將他那模糊的神智鎮壓得快要沉淪,哪怕是烙印在他腦中的睚眥真身圖騰,麵對這隻巨手傳來的幻象,也是毫無用處。


    “哈哈哈——”雕塑突然散開,托蘭的身軀直線下墜:“笑麵虎,到頭來死的人還是你啊!”


    祁奇仿佛充耳不聞,那恐怖的幻象將他的五感全部封閉,一點一滴,要將他拉入沉淪的泥潭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砰——”托蘭落入魔氣沼澤之中,很快為魔氣所化池水淹沒,消失其中。


    祁奇突然一聲慘叫,身下睚眥形體炸開,無數符文如同點點火光翻飛,他的身軀徹底陷入昏迷,下墜之中,隨風四處飄擺,飛快墜向那再度張開的巨手手掌,生命如同風中殘燭,轉眼之間,便要消散於無形…


    “花末措!”虛空之中一聲滔天怒喝如同巨靈震響,頃刻之間虛空震動,無數白虹貫穿虛空,紫氣從白虹深處浮現,轉眼之間化作一片耀目紫光,澎湃如海如潮,浩浩蕩蕩,仿佛一片河海憑空生成,滾動於天空之中。


    紫光之中蘊藏著無比強盛的力量,無數文字大如星鬥從中浮現,在空中不斷舞動,組成一篇接著一篇浩大文章,字字錦繡,萬丈光芒千千百百,一眾文章如同一座又一座巍峨大山,不斷壓塌虛空,朝著花末措鎮壓而下。


    陸陽子的背後,一尊大儒手握扶桑落日弓,一道接一道淩厲箭光激射,化作千百道長虹貫穿虛空而去。須發紛飛,麵容震怒,滾滾元氣在虛空之中暴散,氣態狂猛,如同一尊絕世兇神,再沒有鴻儒沉穩之氣度。


    這強盛間連綿不絕的重重殺招如同一片死海,花末措落入其中,手忙腳亂,不斷地掙紮著,八隻手臂不斷揮舞,將席卷而來的重重攻勢震退,三張麵孔同時浮現震怒色彩,滾滾魔氣從空中噴湧而出,化作三尊魔龍,氣勢滔天,在浩然正氣所化海洋之中翻湧肆虐,形成一方漩渦,將他的天魔真身保護住,抵擋那沉重的攻擊。


    “畫聖!”怒吼炸響,三張麵孔異口同聲,目光死死盯著陸陽子,仿佛要噴出火來:“為了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你便要與我不死不休,魚死網破不成?”


    “那孩子若是死了,我便是上天入地,也要殺你,殺不得你,有生之年我必將再一次踏足神廟,窮盡心力,也要將神廟五千年道統,徹底毀於一旦!”陸陽子更加震怒,怒吼化作音波浪潮,轟入浩然正氣之中,將三尊魔龍組成的漩渦逼得連連後退,縮小了規模,仿佛是一個小水洞般,似有若無地盤旋著。


    “那便來看看,今日是你死,或是我死!”陸陽子的話如同驚雷,在花末措腦海中炸響,炸得他頭皮發麻,全身寒毛倒豎。


    他沒有想到,陸陽子居然會為了一個孩子與他不死不休,甚至於發下如此重誓,要與神廟魚死網破!


    沒有人會懷疑陸陽子的話,一代畫聖,儒門大家,說出來的話絕不可能食言,否則道心不穩,一身修為崩潰,與死無異。


    更沒有人會懷疑陸陽子的力量與能量,縱橫太行天,近乎沒有敵手的畫聖,屹立於太行天最頂峰的那一批人中出類拔萃者,即便是他花末措,神廟近千年來第一大祭司也要深深忌憚,不敢輕易為敵。他背後的力量,儒門之中無比強大的勢力,不僅高手廣布,而且許多紮根於列國朝野之間,權勢滔天,凝聚起來的力量,甚至足以在太行天之中掀起一場狂風暴雨!


    這世間敢於陸陽子為敵者或許不少,他花末措便是其中一人,但若是要說敢於陸陽子魚死網破,不死不休者,那便是百爍國,也得仔細思量,掂量一下自己是否承擔得起這個後果!


    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因為一個孩子,為神廟引來如此大禍!然而此刻箭在弦上,已然收不了手,他花末措畢竟不是常人,雖然震懾於陸陽子的威脅,但也不會就此罷手,這是他身為聖地之主,神廟大祭司的威嚴。


    況且…在觀看了結界之中的那一場大戰之後,作為不過開辟了丹田的祁奇,他的實力所展現出來的潛力,實在讓他不寒而栗。托蘭乃是他的親傳弟子,他無比地清楚,自己的弟子所擁有的資質是何其恐怖,古往今來都找不出幾個能與之相媲美者,身懷各家高深絕學,強大手段,實力更是遠勝尋常真人,這樣的實力,居然還與祁奇拚得兩敗俱傷,隱隱間落入下風…


    要知道托蘭比之祁奇,還要高出一個境界啊!


    若是放任祁奇繼續成長下去,以今日的矛盾,未來的神廟,才是真正的麵臨大敵!


    所以今日,無論如何,哪怕得罪陸陽子,祁奇都必須得死!


    天空之上,那一場大戰已然進行到激烈之時,天昏地暗,日月仿佛都為之失色,大地之上的動靜同樣不小。


    廣袤的土地不斷震動,一道道目光充滿震撼,遙望著場中那本是老邁,卻如同神聖般偉岸的身影。


    檾延懸浮在空中,他的身軀散發著耀眼光芒,照耀遙遠大地,光芒之中蘊藏著無比神異的神韻,仿佛是分外駁雜,但卻又是無比純粹。


    那是香火信仰,是無數虔誠祈願的意誌,念頭凝聚在一起,龐大到顯化的神靈氣息。這些光芒化作廣大如同漩渦一般的門戶,下接大地,上連魔雲,一個灰暗主調,布滿山水土石,卻又朦朦朧朧,虛幻之間模糊得似有若無的寬廣世界從漩渦之中逐漸顯露,同時顯露的,還有龐大到看不清全貌的兇獸身軀,以及那滔天兇煞,遮掩天日的滾滾煞氣!


    這是布爾珂信仰圖騰,第一神靈窮奇,以及他異體同心,不分彼此的神界!


    先前眾長老所召喚的,不過是窮奇的一道虛影,蘊藏的力量與它的本體相比,近乎於虛無,而這神界之中所隱藏的,才是真正的窮奇!


    布爾珂畢竟不是神廟,信仰匯聚成神靈,他們雖然能找出神靈的神界,也能與神靈形成聯係,但他們卻無法讓窮奇誕生屬於自己的靈智,擁有自己的智慧——但也正因為如此,它的力量無需凝聚神智,其實純粹得更加強大。


    神靈窮奇所擁有的,不過是作為神靈,信仰子民所賦予它的意誌,形成的本能,這種本能並不強烈,無法指引它的舉動,是以布爾珂依靠族令,操縱它的行為行動。


    族令曆來在族長之手,除卻族長之外,沒有人能夠召喚真正的窮奇神靈,沒有族令,哪怕是尋找神界所在,眾長老也沒有這樣的力量。


    如今檾延手中沒有族令,卻能把握神界的位置,召喚窮奇,徹底地堅定了眾人心中的想法。


    “老頭子!”嶽隆雙眼瞪大,突然嘴巴一張,一口鮮血灑落土地,身子癱軟,在無形枷鎖的束縛下勉強維持站立的姿勢。


    “老族長!”眾長老族人嚎啕大哭,天昏地暗,心中苦痛難忍。


    遠方深坑之中,原本沉浸於悲傷中的庫紮終於察覺到這裏的動靜,抬起頭來眺望場中,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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