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間不過巴掌大小的閃爍紅光,矗立於虛空之中,卻是廣大無邊,烈火如海,燃燒著暗紅色彩,在虛空之上劇烈地震顫不息,每一次的震動,破滅的氣息湧動,無數星辰,遼闊大地無不化為齏粉,屍骨無存,海水轉眼間蒸發,元氣化作虛無,隻在瞬息之間。


    然而此刻,這尊瀕臨毀滅邊緣的大日,扭曲虛空的熊熊烈焰卻如同湖水一般輕柔,蕩漾間波光粼粼,狂暴的氣息不斷收縮,顯得異常地溫順。


    末日世界那昏黃的天際此刻也是明亮了不知幾何,隱隱間竟閃耀著希望的光芒。


    環繞著太陽懸浮盤繞的無數破碎隕石,彌漫著破敗絕望的荒涼,陽光透過重重遮掩,落在了幾近粉碎的其中一尊,映紅了灰暗的石麵。


    猷離安安靜靜,佇立在陽光之下,沐浴於炙熱如烈焰的紅光之中,卻顯得異常寧靜,寧靜得有些呆滯,目光之中偶爾閃過一絲光芒,卻又很快黯淡下來,化作虛無。


    在他的麵前,無數廣大的世界撕裂空間,蔓延向超脫於世界之外的遼闊天地,占據了末日世界大半虛空,無數日月沉浮,萬裏河山之壯闊交織無盡,天地造物之美,之偉岸,創世之偉大神聖,竟然囊括於其中。


    某一刻,這數不盡的世界不斷分解,如夢境一般消融,化作混沌般的霧氣朦朦朧朧,從虛空之外,虛空之中不斷迴縮,降臨而下,那裏是一位身著白裙的女子,窈窕之美,清冷絕豔。


    霍陽雪長袖飄舞,混沌霧氣化作光芒蕩漾,迴歸她的身軀,朦朧的光線在她身周化作霞光萬千,朦朧之間仿佛是無數世界生滅的輪迴,襯托得她無比之神聖。


    “看清你的渺小了麽?”看著眼前呆滯的男子,霍陽雪長袖一揮,身下沙塵飄散,如鏡般光華,容她款款跪坐:“看清你的野心,和你的能力之間的差距了麽?”


    “這世間能人輩出,英雄梟雄如夜空繁星,難以計數,一代人的隕落見證著更多人的崛起。然而聖人聖賢,自混沌初分,天地開辟之間,便隻有那十位,他們是眾生的領袖,他們的智慧,他們的力量,他們的功德無不在天地之巔峰,難以靠攏之巔峰,正是因為他們的存在,眾生方才有了希望,有了智慧與尋找智慧的道路,才有凡塵眾生的崛起,他們的偉大,不是你所能覬覦的。”


    “我若是你,便不會有這般大的野心,妄想與明聖大人平分秋色,正因為我擁有著在你之上的智慧,方才知道這樣的野心,是何其的可笑。”


    猷離張了張嘴,突然一屁股做了下去,如同島嶼般遼闊的隕石不斷震動,碩大的碎片不斷掉落,穿過重重虛空災劫,轟落大地。


    “師尊…明聖如今如何?”他難得與霍陽雪四目相交,語氣之中再沒有針鋒相對,反而充滿了懇切:“他…他還存在於世,對不對?”


    霍陽雪不答,目光閃爍間歸於安寧。


    “你迴答我啊!”猷離無比焦急,語氣顫巍巍地竟然有些脆弱:“他老人家還沒有隕落,是嗎?”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他卻又像是在喃喃自語,安慰著自己,欺騙自己:“他修為超脫於天地萬物,智慧高深幾近大道,光芒照耀過去未來,一代聖人,諸天萬界之聖人,絕不可能隕落的,即便是幽都破滅,玄都破滅,哪怕是鴻蒙宇宙走向破滅,他也不可能就此隕落的!”


    “猷離!”霍陽雪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癲狂:“你又何必…何苦如此?明聖在諸聖手中隕落,連一身道行都化為虛無,修為歸還宇宙,此乃事實,你為何卻是一直都不願意相信?”


    “不可能!”末日世界突然劇烈地震顫,虛空破碎化為無邊災劫,轉眼間萬物歸於虛無:“我不信!我不信!師尊他…師尊他怎麽會死!又是怎麽會死在諸聖手中,他們是同道人,是相互扶持的道友啊!”


    “你是在裝糊塗麽?”霍陽雪深深歎了口氣,一聲歎息,仿佛能讓滄海化為桑田:“開元三千八百五十紀,天帝追溯周天之縫隙,降臨人間。”


    “住口!”猷離咆哮著,兩行淚水從臉龐滑落。


    “開元三千八百六十五紀,天庭東天衛降臨,人間先烈血戰不息…”霍陽雪接著道:“神器東天門降臨,鎮壓人間界七十二龍脈,人間化為煉獄,眾生於苦難之中傷亡無數,屍身交疊,幾可接天…”


    “住口!”猷離瘋狂咆哮,虛空不斷破碎,幽都深淵般的無邊裂痕橫跨天地,末日的烈焰從中降臨,大半世界化為烏有。


    “開元四千紀,天帝隕,明聖通敵罪實,為眾生敵,同隕…”


    “啊——”猷離一聲高唿,突然癱軟,不斷顫抖著,淚水滾滾,不知覺之間浸濕了土地。


    他仿佛是一個孤獨無依的孩子,期盼著溫暖,卻又無法接受,他所期盼的美好,永遠地離他遠去…


    他的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崩塌了一般。


    霍陽雪的眸光閃過一絲淒涼。


    猷離不相信,她又怎麽能相信呢?那位照耀過去未來,為眾生開啟智慧的聖人,那位曾經疼愛著她,關懷著她的先祖,怎麽可能是私通外敵,禍亂人間的罪人呢?這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聖人怎麽可能是罪人?


    兩行清淚劃過她的臉頰。


    “那個…”怯生生的聲音傳來,兩人同時擦拭眼淚望去,那裏火焰如浪潮燃燒,一道稚嫩身影從中浮現,顯得有些拘謹:“我可以說句話麽?”


    “你成功了?”猷離呆了呆:“這麽快?”


    “仙女姐姐!”祁奇卻不理他,一臉的歡快,飛奔向霍陽雪:“我好想你…”


    霍陽雪也是一愣,冷不防之間,少年已經鑽進他的懷中,緊緊抱著她,一臉的歡喜:“你還好嗎?”


    “我…”霍陽雪手足無措,身子都有些僵硬,急聲道:“我很好,你快鬆開,這不成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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