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旭日東升九空天際,柔和的陽光透過離火城上空的百丈神靈,光芒與溫暖普惠城中。


    軍中的早晨從不遠離喧囂。在演武場震動天地的喊喝聲中,祁奇從床上一躍而起,推開緊閉的窗戶,在陽光的沐浴下滿足地伸了個懶腰:“又是充滿希望與愛的一天。”


    “大寶貝兒,大寶貝兒,在幹嘛呢,快點起床啊,咱們該去賺錢了。”屋外傳來“嘭嘭”的敲門聲,嶽隆粗獷的聲音把祁奇的耳朵活活震麻。


    -“我說大灰熊叔叔。好好的早上你就算自己不睡覺也得讓我清淨一會吧,一大早的就來吼,我耳朵裏的耳屎都快被你吼掉了。”祁奇掏了掏耳朵不滿道。


    突然“轟”的一聲炸響,兩扇上好的紅木門板轟然倒塌。門板上倒趴著一隻身材肥大,五大三粗還體毛旺盛的怪物,五體投地。


    “我的媽啊”!祁奇頭皮一炸,差點把耳朵捅破:“我說大灰熊叔叔,你有沒有去醫堂看過啊?你指定是哪裏有點毛病。”


    “嘿嘿,實在太興奮了,有點控製不住情緒。”嶽隆若無其事地站起身,沉重的身體將門板“哢擦”兩聲踩斷:“嘿嘿,你剛剛是沒看見羅冀那小廢物被我從床上拉去操練時的衰樣,別說跑了,站都站不了,拿著把槍當拐杖撐著走,別人都跑完三圈了,他還站在原地發抖,臉色有多白不說,那屁股還滋滋冒血,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人破了雛了。”


    “那你咋做的?不會放過他吧?”祁奇好奇道。


    “哪能啊,做事不做全套是要天打雷劈的。”嶽隆意氣風發:“老子拿了條馬鞭在後麵追著他,要是慢一點直接一梭哈打上去,那小子一邊流血一邊跑,魂都快跑沒了。我還挺擔心他撐不到午時就活活跑死了,那咱們可就沒好處賺了。”


    “我說大灰熊叔叔,你這麽野就不怕黑鍋臉大叔迴來找你興師問罪?”祁奇有些擔心:“你別害我也受牽連啊。”


    “呸,害你受牽連?這一鍋子壞水不都是你潑的?老大要問罪那也是問你,跟老子有個毛線關係?不過我倒是挺好奇,你一連搞廢了老大兩個侄子,他要是知道了會咋樣對付你?”嶽隆說著說著又興奮起來,看著祁奇的眼神滿是惡意。


    “這……這跟我沒關係,是他們自己找事的,羅永那是嘴臭才挨了打,羅冀身上的傷是違反軍規挨的軍棍,跟我更沒有關係。”祁奇惴惴不安:“黑鍋臉大叔一定明白的,他向來是最明察秋毫的。”


    “也許吧。”嶽隆看著這天不怕地不怕的魔頭一臉害怕,忍不住快意:“我說大寶貝兒你怕個啥子,男子漢大丈夫,事做了哪有後怕的道理,你要放眼當下的幸福。快點去吃早飯,養足力氣,等午時給那個病秧子來個雪中送炭。”


    嶽隆很快就走了,身為離火軍專司行軍打仗的左將軍,他有大把的事務要處理,留下祁奇一個人坐在門板上哭喪著臉:“完了完了,這下鬧大了,隻顧著爽都把黑鍋臉大叔給忘了,這次把他倆侄子都搞廢,我指不定要遭什麽罪,說不定他一怒之下得把我也活活打殘”。


    他就這樣在門板上坐著流冷汗,隨著時間推移也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祁奇,嶽將軍找你呢,說叫你吃完飯趕緊去演武場……祁奇你幹嘛呢”?王校尉好奇地看著他,不知道是誰把這大魔頭給嚇著了。


    祁奇一動不動,汗水唰唰流出,在雙眼分叉,變成兩條瀑布狂瀉而下。


    “祁奇?”王校尉推了他一下。


    “啊”?祁奇迴過神來。


    “嶽將軍叫你去演武場。”王校尉重複了一遍,心裏越發篤定:這大魔頭果然受刺激了。


    “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做都做了還怕個屁啊,大不了到時候往熙筠姑姑背後一躲,黑鍋臉大叔還能拿我怎麽樣不成?”祁奇咬了咬牙,站起身來對王校尉燦爛一笑:“我知道了,謝謝王大叔。”


    “嘶——”王校尉打了個冷顫,一臉驚懼地幹笑道:“職責所在,職責所在,你快點過去吧,別讓嶽將軍等急了。”


    祁奇急忙向演武場趕去,留下王校尉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雙腿發抖,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了,乘著還沒人知道內幕,我先去下一注,娘啊,孩兒要發大財了。”


    “嗯?”演武場作為離火軍日常操練,演兵布陣之所,自然遼闊無比,足以同時間內容下上萬人而不顯擁擠,場中四處布滿刀槍斧戟,整齊有序,肅殺之氣隱隱蕩漾。


    但此時的演武場卻站滿了人,被圍得水泄不通,喧囂聲衝天而起,一股熱氣連著汗味聚而不散,把祁奇熏得夠嗆。


    “讓一讓,讓一讓。”祁奇一邊捂著鼻子,一邊朝人群中擠去,他一身神力,又與大多數士兵相識,倒沒人攔著他,反倒不約而同給他讓了條道。


    祁奇洋洋得意:“看來我在這軍中的人氣倒是蠻高的,隻是今天這裏為什麽這麽多人?”他有些奇怪,因為此刻這裏不僅站滿了人,而且一個個的都拿著古怪的眼神看著他,至少上萬隻明亮的大眼睛把他看得全身發毛,急忙加快腳步朝中心趕去。


    “大灰熊叔叔”。祁奇看見嶽隆正站在將台上揮舞著大旗,笑得合不攏嘴,急忙朝台上跑去。


    “喲,祁奇大寶貝你來啦。”嶽隆看見他急忙收斂笑容,眼神有些躲閃。


    “怎麽這裏這麽多人,他們都不用吃午飯嗎”?祁奇問道。


    “呃……”嶽隆支支吾吾。


    祁奇更奇怪了:“怎麽就你一個人?禽獸叔叔呢?”


    嶽隆幹笑著往台後一指,祁奇跑過去一看,整張臉都黑了。


    衣青蹲在後方台下某個角落,身前放著兩口大缸,其中一口堆滿了錢幣,另一口卻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堪稱鳥來了都不拉一把屎。


    “來一來看一看啊,驚天動地大對決,羅家天才武士羅冀小公子,對戰離火城禽獸不如祁奇大魔頭。到底是天降正義肅清妖邪,還是天下無道妖魔橫行,他們的勝利少不了你們的支持”。衣青雙手虛罩在嘴上大喊。他修為極高,開口一喊頓時將整個演武場的吵鬧聲壓了下去:“買定離手,買定離手,願賭服輸概不悔賬啊——”


    他身邊圍滿了人,話音甫落便爭先恐後衝了上去:“我來我來”。


    “我下一個百爍幣。”


    “老劉,一個百爍幣你也好意思拿出手?”


    “去你的吧,我一個大頭兵哪像你堂堂百夫長一個月就有一個百爍幣?這還是我存了大半年的軍餉才存到的,指望著這次能小賺一筆,等休練時去買酒喝呢。”


    “你別說我,我也就出了三個百爍幣而已,時運不濟把錢全丟賭場裏了,就剩這點家當拿來迴個小本。”


    “我說黃百夫長黃校尉,你就出三個百爍幣也不嫌臊得慌。”


    “支持正義打倒魔頭,多少錢都不嫌少嘛,最重要的是一顆浩氣長存的赤子之心。”


    “說的對,我為正義捐錢幣,誰也別攔著我為正義獻身。”


    “哈哈,打倒大魔頭。”


    場內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吵鬧的不可開交,哪知越吵越達成意見,幾百人原地高唿“打倒大魔頭”,個個義憤填膺。


    起初隻是他們在喊,誰知聲音越喊越大,場中不知幾萬人仿佛都受到了感染,萬眾一心高喊:“打倒大魔頭。”一時間排山倒海,氣吞山河,連空氣都在震動。要不是內容不對,祁奇都要升起蕩氣迴腸的萬丈豪情了。


    衣青笑眯眯看著眾人把錢丟到羅冀的大缸裏,丟得連一口粗壯堪比嶽隆的腰的大缸都容納不下,像水一樣嘩啦啦直往外流,笑得合不攏嘴:“好啊好啊,你們打魔頭我賺錢,兩不吃虧,我最喜歡和仁人誌士打交道了。”


    “啊——”一枚令箭憑空丟來,惡狠狠地砸在他的頭上。


    衣青迴頭一看,隻見祁奇站在將台上,一臉陰沉地看著他,將台的欄杆被他捏的嘎吱作響,不斷有木屑爆出。


    “喲,這不是我的奇兒嗎,你來啦。”衣青幹笑著。


    “禽獸叔叔,請問你在設什麽龍門局啊?”祁奇咬牙切齒道。


    “沒啥沒啥,這不是黑風劫剛過嘛,絕狼關許多房屋都被毀了,我趁著人多來搞個募捐,多少為百姓獻一點愛心啊”。衣青臉不紅心不跳,大義凜然。


    “哦?想不到平時連傷兵的湯藥費都要撈點油水的禽獸叔叔,居然也會這麽有愛心?”祁奇冷笑道:“那請問,你怎麽知道今天人多啊?”


    “呃……”衣青還想狡辯,可看到祁奇手上不知道何時多出來的一口大刀時,氣勢不自覺地弱了下去。


    “說!”祁奇怒喝。


    “別急眼別急眼,我說。”衣青幹笑道:“這不是今天你要和羅冀那病秧子對決嗎,換作旁人,就是你天生神力他們也不會相信你能打贏一個武士嘛,我就讓大灰熊去散布下消息,設個賭局,趁那些傻大個不知道內情狠狠賺他一筆,發發財嘛。”


    祁奇大怒:“好啊,我舍生忘死,親力親為,你們不體恤我也就算了,居然拿我來設局騙錢,叫你一身禽獸你也不能這麽不要臉吧?”


    “一成。”衣青冷笑。


    祁奇扭頭就走。


    “你去哪”。


    “軍法營砍手筋。”祁奇木然道。


    “別介啊”。衣青急忙道:“兩成,我給你兩成。”


    祁奇越走越快。


    “三成,不能再多了,這是我和大灰熊合計的,再多就不公平了。”衣青咬牙切齒道。


    祁奇沉默半晌後,迴過頭來,臉上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陽光燦爛的笑容:“成交。”


    衣青喘著粗氣,臉色發紫:“成交”。


    祁奇拍拍手,往將台前方走去,看見嶽隆正一臉訕笑:“大…大寶貝兒,你倆談的咋樣了?”


    祁奇對他燦爛一笑:“合作愉快”。


    嶽隆臉一黑,強顏歡笑道:“合…合作愉快。”


    祁奇也不再停留,直接往台下的比武場躍下。


    就在他出現在場中的一刹那,原本開始平靜的演武場再次變得嘈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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