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不知道被崔玨折騰了多久,最後倒是她疲累地昏死過去。


    她醒過來的時候,便瞧見崔玨正支著手臂看著他,一雙漆黑的眼神中帶著流光。


    精神很不錯的樣子,倒是紅衣,累的胳膊都抬不起來。


    “身子如何?”


    她開口問,才發現自己聲音啞得厲害。


    崔玨靠過來,埋首在她脖頸間,下巴輕輕蹭了蹭,低聲道:


    “多虧夫人,好了。”


    紅衣順勢攬住他精瘦的腰身,在他懷中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


    “牛首大哥說閻君去了邟城。”


    “嗯。”


    “閻君離開地府半月,在人間已過數年,他如今也許已經離開了。”


    “嗯。”


    “崔玨,你在不在聽?”


    崔玨的迴應敷衍得太厲害,紅衣推了推他的胸膛,有些不悅。


    “嗯,在聽。”


    紅某人忽然有些炸毛,他這是吃飽喝足了,就得意上天了?居然敢這麽敷衍自己?


    她還未來得及發作,就被崔玨按迴了懷裏,攏了攏,他啞著聲音在她耳邊輕語:


    “你話太多了。”


    紅某人哪裏受得了這種刺激,她一個暴起就要將崔玨踹下床,還未等她坐起身,天旋地轉間,她又被崔玨壓在了身下。


    “唔!!!”


    事後,紅衣真的很想給自己一巴掌,崔玨這幅生龍活虎的模樣,哪裏像病人了?誰要是跟她說崔玨虛弱,她一腳就給他踹十八層地獄去。


    地府第一惡鬼紅某人扶著腰走過奈何橋的時候,孟婆一邊攪著眼前的湯藥,一邊投來一個揶揄的眼神,她心中對崔玨恨恨,咬牙切齒地去了邟城。


    她是一天也不敢再判君殿待了,多坐一會兒都怕被崔玨吃了。


    邟城


    她被崔玨按在地府一日,迴人間的時候,已經是初春。


    邟城不虧是江南最美的一座城池,桃花開遍四處,城中看過去便是一片片的粉色。


    若是她要逃往人間,說不定也會選擇這樣美麗的地方。


    看著這樣的花城,她似乎有些理解,為何坐落在半山腰的她,會被供奉為花神了。


    隻因為這一片的花開得獨好,不過這可不是她的功勞。


    當初紅某人曾在這裏抓住過一隻餓死鬼,如今算了算時日,人間已過百年,那餓死鬼大概也已經投生去了。


    紅衣抱著這樣的念頭,往城西的雨神觀走了走,當初似乎就是在那山腳下遇見的。


    雨神觀早已物是人非,邟城淹沒過一次,這裏重建之後,便不再有雨神觀,隻有山腰上坐落著的花神殿依舊香火鼎盛。


    所以紅衣順著路走過來的時候,覺得這一路陌生無比,沒有一處相同的地方。


    雨神觀沒了,顧源堂也不見了蹤影,這大概就是人世間常說的,物是人非。


    “大人!!!!!”


    一聲痛唿,一團黑影不知道從哪裏衝出來,一把抱住了紅衣的大腿。


    紅衣動了動自己的大腿,想要抖落自己腿上這一團黑色的霧氣。


    她彎下腰,打了一道鬼氣在他身子裏,他才晃晃悠悠地有所形狀。


    果然是當初在邟城撿到的餓死鬼,隻是這麽多年不見,他怎麽連個人形都沒有了?


    “你這是怎麽了?”


    有了人形之後,他才站起身來,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一雙小鹿般的眼眶有些泛紅,紅衣心道,自己是不是用力過猛了,這餓死鬼之前好像沒有這麽楚楚動人。


    “大人走後,我不再吃人,也沒有香火,百年過去,您再不迴來,我就要魂飛魄散了。”


    他說著,半跪下身來,拉著紅衣的衣袖,模樣可憐極了。


    紅衣心中微動,這餓死鬼居然真的信守了承諾,上百年來都沒有再食人骨肉。


    “日後,你便跟著我。”


    紅衣拍了拍他的腦袋,又渡了一點鬼氣給他。


    他跳躍了幾下,對於自己複原的身體十分滿意,看紅衣的眼神則更加崇拜。


    “謝謝大人!”


    若是他背後有尾巴,恐怕已經要搖擺起來了。


    “你與我說說,你在這幾百年,可曾見過邟城來過什麽大人物?”


    餓死鬼一驚,左右看了看,又如當年一般,縮在紅衣身後,悄悄道:


    “大人可真是料事如神,這邟城這些年發生了不少事兒呢!”


    “嗯?”


    紅衣將他從背後拉出來,總覺得這餓死鬼這樣躲在背後說話怪滲人的。


    “聽撐死鬼說,數十年前,有兩位鬼差曾到訪過此處,那時候城中的惡鬼都被抓光了,我跟餓死鬼魂魄不穩,隻剩下一團鬼氣才躲過一劫呢!”


    鬼差?


    紅衣眉頭微微一挑,聽餓死鬼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這些年邟城發生的往事:


    “那兩位鬼差將邟城翻了個底朝天,角角落落的惡鬼都被抓光啦!可能因為沒有鬼可以抓,他們沒多久就離開了,當時我已經神魂不清,就悄悄躲在角落裏偷看了一眼,原來那兩隻鬼不是一道的呢!”


    紅衣點了點頭,聽得認真,餓死鬼見紅衣如此感興趣的模樣,更是興致勃勃,咽了咽口水,繼續道:


    “我聽其中一位鬼差對另一位說,就算是做人,我也不會跟你迴去!你說說,他都想不開要去做人了,這二人之間得有多大的仇恨啊?”


    紅衣忍不住笑了一聲,那二人多半就是閻君與清君,隻是沒想到,清君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若是二人真就這般離開,那麽他們會去何處?


    餓死鬼還在叨叨著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紅衣卻已經無心去聽,她對著餓死鬼一招手:


    “走,咱們迴地府。”


    餓死鬼一愣,有些遲疑,可是看著紅衣略帶明媚的容顏,又忍不住跟上前,與她共赴黃泉。


    地府,紅衣徑直去了奈何橋。


    孟婆見紅衣風風火火地來,擦了擦手,將長勺交給一旁的差使小鬼:


    “怎麽了這是?”


    “孟婆,這個人,可曾來投過胎?”


    紅衣手一揚,一陣黑霧而過,清君的麵容便浮現在半空之中,甚至還揚了揚唇。


    清君這幅模樣,叫人不記住都難。


    孟婆端詳了一陣,眉頭微微皺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不曾見過,不過每日投生的人如此之多,許是老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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