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冷宮


    進入冷宮這樣的地方,便是注定了淒慘的一生。


    紅衣進入冷宮的時候,便感受到了無邊的怨氣,淒冷冰涼,與地府的刑罰烈獄一般無二。


    就連那些路邊的樹葉,都是懨懨的,毫無生機,仔細一瞧,可以在冷宮的角角落落見到各種各樣的女鬼,死狀可怖,卻又徘徊不肯離去。


    紅衣今日,是為了如安來的。


    她在一口枯井裏麵找到了如安,她被是自行了斷的,身上除了額頭上跌落時候的撞傷,並無其他傷口。可當初那雙清亮漂亮的眼眸,此刻卻是黯淡無光,像是一個沒有生機的破娃娃。身子骨也不如初見時候那樣筆直,而是佝僂著,骨瘦如柴,像一位七旬老者。


    紅衣將她帶出了古井,見到古井外的月光,她眼中終於被點亮,隨即便是滔天的怨氣。


    如安捂著自己的雙眼,無聲地痛哭,紅衣拍了拍她的背脊,隻覺得自己被壓抑了多年的怨氣全都爆發了,方圓幾裏的惡鬼都被這股鬼煞之氣嚇得無影無蹤。


    “如安,沒事了。”


    聞言,她狠狠地顫抖了兩下,一雙無神的眼睛從膝蓋中間抬起頭來,望著紅衣,裏麵已經布滿了血淚。


    如安聲音嘶啞,一遍又一遍地問:


    “你為什麽不早點來?”


    為什麽不早點來?若是當初她在雨神觀中祈求的時候,紅衣能夠出現,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帶走她;若是當初,她在宮殿之中被欺淩陷害之時,紅衣能夠出現,那麽那些人也不敢明裏暗裏的害她;若是她投井之前紅衣能出現,她就不會在枯井之中,待了那樣長久的年歲。


    她明明這麽信仰她,為什麽她不肯出現?


    紅衣替她拭幹麵上的淚水,那一聲聲控訴都撞進她柔軟的內心,等如安終於安靜下來,她才拉過如安的手:


    “你不該將所有希望,都壓在神仙身上。”


    如安身子抖了抖,埋著頭沒有迴答,隻有無邊的悲傷與失望從身子中蔓延出來,紅衣又道:


    “不過你遇到的是我,我替你做主。”


    如安終於有所反應,她從雙膝中抬起頭來,空茫的眼眸望著紅衣的雙眼,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要替我殺了皇帝嗎?”


    她問。


    紅衣搖了搖頭,如安眼眸中的光搖搖欲墜,仿佛紅衣多說一句,那點希望便又會徹底破碎一般,紅衣學著崔玨的動作,揉了揉如安額前的碎發。


    “我不能幹涉活人的生活,不過我可以讓你重活一次,你可願意?”


    如安不說話了,她一雙眼睛眨了一下,便有淚水落下來。


    隨即,她忽然抓住紅衣的雙手,猛地點頭,唇齒間的話破碎不請,紅衣卻是聽懂了:


    “我願意,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月黑風高殺人夜。


    紅衣從懷中取出生死簿,今日子時,凡間有三千新死亡魂。


    皇城之中,便有十人。


    人上人,有一人。


    皇後的小女兒,被人喂了毒,今日便是毒發之時,不過子時,她便會被鬼差帶走,化作一捧黃土。


    紅衣將如安從地上拉起來,唇角一揚:


    “走。”


    攬月閣


    公主所居之處,與冷宮想必,不止豪華了一點點,就從這名字,便可以瞧出宮中對於這位小公主的重視與厚愛。


    皇後膝下無子,隻有這一個小女兒,自然是放在心尖上疼著,為了鞏固小公主的地位,背地裏做了不少殺人放火的勾當。


    這樣密不透風的保護,也將小公主保護成了不諳世事的性子,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被誰所害,又是為何被害,在小公主眼中,大抵到最後,這宮中之人都是良善的。


    紅衣帶著如安進入攬月閣的時候,小公主正躺在床上掙紮,痛苦的呻吟聲被一個小宮女按在被子裏。


    如安冷眼看著那一幕,眼眸之中隻有諷刺與恨意。


    她早就知道宮中是這樣一個吃人的地方,可最後還是被強行帶進來了。


    她不願爭寵,可皇上偏生就喜歡她清冷的性子,於是最後她被推上風口浪尖,不得好死。


    她究竟做錯了什麽?在古井中的日日夜夜,她都在思索這個問題。


    沒有,她沒有錯,錯的,從來都不是她。


    兇煞的鬼火從她身上燃燒起來,紅衣輕輕推了她一把,將她從仇恨中拉出來,她順著紅衣手指的方向望去,見平樂公主的亡魂被鬼差牽引著,走向一條漫無邊際的黃泉之路。


    “去吧。”


    紅衣將如安放入平樂公主的小小的身軀之中。


    “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得償所願之時,我帶你走。”


    如安閉上了雙眼。


    次日


    攬月閣


    平樂公主在梳妝鏡前已經端坐了一上午,竟像是一夜之間變了個人一般,安靜,沉默,帶著冰冷刺骨的眼神。


    一點兒也不像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公主了。


    伺候在側的幾位宮女神色不一,有緊張的,有怪誕的,也有...不安的。


    平樂公主會死,自然是躲不過身邊之人的暗算,那麽這些宮女之中,必然有人心懷鬼胎。


    如安梳著頭,從銅鏡之中關著著身邊的幾位宮女。


    見其中一位臉色煞白,額角甚至可見隱隱約約的汗水。


    她低垂下頭,從首飾盒中取出一枚晶亮的簪子,插在自己發間,對於平樂公主來說,這簪子老氣了些,可不知道隻不是受如安的影響,戴著竟然也沒有什麽違和感。


    “你猜的不錯,就是那位宮女成日裏在公主的點心之中下毒。”


    紅衣翹著腿坐在一旁,一隻手中翻閱著生死簿,一隻手中隨意地顛了顛從一旁取來的一隻翡翠耳墜,像是在說什麽家常瑣事一般地道出一個人的生平。


    如安撫著發的手微微顫了顫,掩飾去內心的不平靜。


    她昨日還是枯井中的一隻惡鬼,今日便成了這宮中備受寵愛的公主,這可真是做夢一般的事情。


    “彩月,我平日裏待你如何?”


    她摸著自己細軟的手,淡淡地開口了。


    那名宮女本就臉色蒼白,聽到平樂公主忽然點了她的名字,便是雙膝一軟,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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