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妖界便有仙君降臨,整個蝶族都被福澤縈繞,連帶著許多未孵化的小蝴蝶都直接升天成仙了。


    來的人,是姻緣神。


    前陣子還見他寸步不離地守著孟婆,這迴卻是忽然來了妖界,找的卻是紅衣。向來閑雲野鶴的姻緣此番前來,便顯得步履匆匆,顯然是發生了什麽事兒。


    直到他找到紅衣。


    紅衣見到他,心頭一跳,從前在地府,姻緣眼裏也隻有孟婆,從來眼神都不給她一個,這次千裏迢迢,還特意趕來妖界,自然是因為出事了。


    至於出事的是誰,不用他開口,紅衣也能猜到。


    畢竟姻緣與雨神,是有這麽幾分交情在的,果然,他見自己之後,便忙不迭地開口了:“雨神出事了。”


    所以陸蘇的第一刀,揮向了仙界,揮向了這一群人之中,最不可能受傷的那個人麽?


    “她怎麽了?”


    她可是雨神,這麽安慰自己,紅衣臉色還是有些發白,連帶著詢問的語氣都帶上了一分她都未發覺的顫抖。


    “遭人暗算,墮入凡塵。”


    寥寥幾字,紅衣仿佛看到陸蘇將雨神推下仙界的場麵,頓時心頭一窒。陸蘇,究竟是如何染指仙界?


    紅衣強迫自己穩定下思緒,思索他與仙界究竟有何聯係。


    崔玨!


    當初她強行奪了陸蘇占用的身子,直接帶迴了仙界,當時墨書還說,這般晦氣的東西,怎麽直接帶迴了仙界。


    想來也是,以陸蘇噬魂奪魄的本事,怎麽會被那副身子折騰成那個樣子,還在一招之間,便被她奪走那副身子,原是為了跟著她迴仙界!


    紅衣隻覺得胸口壓抑非常,喉間似乎凝了一團鮮血,隻要她一張嘴,便會噴出來。她將這股子不適生生壓下,抓住了姻緣的衣袖:


    “帶我迴仙界!”


    “不可。”


    崔玨的聲音橫插進來,他身上還帶著凡間而來的風霜,似乎是匆匆趕來,冰涼的臉頰之上還有水汽。


    “紅衣,這是陷阱。”


    他抓住紅衣的手腕,勸阻她。


    紅衣掙開了他的手,擰眉:


    “她是我母神,我不能不管她。”


    雨神尚且不敵,又何況你一個小雨神?崔玨喉嚨滾了滾,將這句話咽了迴去,他瞧見紅衣眼中隱隱的淚光,此刻大概就是天皇老子來了也擋不住她。


    “那我與你同去。”


    紅衣下意識地便要拒絕,如今崔玨沒了仙身,這身子還是惡鬼鑄就,根本就入不了仙界。她還未來得及拒絕,一旁的姻緣倒先開口了:


    “一起去。”


    他話不多,帶著二人便直接迴了仙界。


    等到了仙界,紅衣才知道姻緣為何這般篤定。


    如今的仙界,讓她想到蝶族領地,烏煙瘴氣,當初仙氣繚繞狀態不在,四處都陰沉沉的,雲層之上仿佛又凝著一層陰雲。


    她往雨神觀前去,雨神觀四周,是錯亂的天氣,有雷雨交加者,有風雪遍布,亦有驟雨不歇。


    自雨神離開後,這一片便失去了主心骨,施雲布雨的仙一旦墜入凡塵,這一塊便失了分寸。還好,她這小雨神姑且還在,尚未失去手上這一點仙術。


    她將空中到處亂竄的風霜雨雪抓在手中,往人間布了一陣風,吹散了多日的驟雨。


    做完這一切,紅衣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畢竟雨神之力,並不是隨便一個小仙便能夠扛住的,她修為還不夠,解決了燃眉之急,最重要的,還是將雨神找迴來。


    “暗算他的,可是陸蘇?”


    “陸蘇是誰?”


    姻緣大概是真的沒有關心過凡塵事,也從不去看小輩之間究竟在折騰什麽,隻不過當他迴過神來的時候,這些小輩已經折騰到天上來了。


    他再想管,卻頗有些有心無力,仙界與鬼界從來井水不犯河水,誰也看不上誰,鬼界的事兒再鬧也鬧不到天上來,可偏生有個小鬼,就憑著一己之力,將這安穩了上千年的仙界捅了個洞出來。


    還擄走了一位名望頗高的神仙。


    仙界這些個從來不管世事的散仙門終於開始緊張起來了,最後還是推了與鬼界人間有一點聯係的姻緣出麵。


    “罷了,他可說了什麽?”


    姻緣神色有些尷尬,他牽了萬年紅線,卻不曾用手中紅線傷人,那日那小鬼前來,幾招便將眾人逼退,在風中大笑:


    “天生仙骨?不過如此!轉告小雨神,若想要尋迴雨神,親自來找我。”


    崔玨一直在一旁,沉默不作聲,聞此言,終於是抬頭看向姻緣,冷若冰霜的臉上滿是戾氣:


    “癡人說夢。”


    他道。


    紅衣便瞧見他抬手間,手中的判官筆化作一隻黑貓,往人間奔波而去。


    “相信我。”


    他看著紅衣,吐出一句。


    …


    鬼街


    鬼街上點著明亮的燈火,一路往過去就像是凡塵間最熱鬧的集市一般,鬼聲鼎沸,熱熱鬧鬧。


    而鬼街往西,奈河一頭,最高的閣樓上,清清冷冷,一盞燈火也無。


    陸蘇手中端著杯酒,半個身子靠在窗台上,望著奈河。


    惡鬼遊街,熱鬧非常,倒顯得隻剩他一人的閣樓有些清冷,連帶著他本身都變得寂寥。


    他手中的杯子已經空了,又緩慢滿上,竟一盞飲不盡酒杯。


    陸蘇抬頭飲盡,不知道已經獨自在這裏飲了多久,身邊縈繞著濃重的酒氣,隻是他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卻再也不會染上醉意了。


    “主子,雲策迴來了。”


    他迴過頭,有三頭小鬼站在門口,半彎著腰,雙手恭恭敬敬地放在身前,身子帶著微微的顫抖。


    “結果如何?”


    “找尋不得,姑娘她知道您在尋她…”


    “啪”地一聲,那酒杯被狠狠地丟過來,碎在他腳下。


    三頭小鬼猛地跪下,低伏在地上。


    “繼續找。”


    那小鬼身子狠狠抖了抖,猛地點點頭跑出門去。


    陸蘇腦海中,便浮現那女子的模樣來。


    她似乎總是囂張跋扈的樣子,即便是在自己身邊,也從來沒有真的臣服於自己過。


    可是她還是心甘情願地跟著他,隻是那日紅衣跳入奈河之後,她便趁亂離開了他身邊,什麽也沒帶走,仿佛這鬼界從來都沒有這麽一隻鬼一般。


    消失的幹幹淨淨。


    “誰給你的膽子離開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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