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果然能夠增加好感度,紅衣如今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即便她是青煙招來的厲鬼,也無法叫人畏懼。


    那男子扶著一旁的桌子站起身來,喝了口水冷靜下,穩定住自己的心緒。


    “您是有什麽心願未了,才跟著崔小將軍嗎?”


    紅衣依舊蹲在地上,微微仰起頭看著坐著的男子,眉眼彎彎,笑著點了點頭。


    “不錯。”


    男子擦了擦額頭上方才冒出來的冷汗,心道,還好還有交涉的餘地...


    “願聞其詳。”


    紅衣揉了揉腰站起身來,走到他身旁坐下,細長的手指拂過烏衣落下的旗幟。


    “聽說你一算千金,”紅衣抬眸看他,漆黑的眸子裏帶著微微的光,男子捏著杯子的手緊了緊,直覺懷中的玉保不住了,果然,下一秒,紅衣悠悠地說:“有膽招我的,你是第一個,不過...也可能是最後一個。”


    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前,他怎麽會不懂她的含義。


    下一秒眼疾手快地從懷中掏出那還沒焐熱的好玉,恭恭敬敬地遞給紅衣。


    紅衣順手接下,滿意地點了點頭。


    “您此行前來,究竟是為何?據我所知,小將軍從小便生在軍營,不曾惹過什麽風流債?”


    上供之後,男子說話便多了一點底氣,但還是恭恭敬敬,生怕惹了紅衣不快。


    他與不少鬼混打過交道,之前雖也有上來就要錢財的,也沒有這般囂張的,就好像那東西本就屬於她一般。


    這樣囂張的氣焰,叫人打心底不爽,隻不過又不能說什麽。


    他可以與鬼混打交道,但也是到此為止了。


    對於那邊的世界,男子心底十分有自知之明,若是真與他們起了衝突,自己是本分好處也撈不到的。


    “哎,崔小將軍可真是個薄情之人,當初強占了我的時候,還說要為我築高樓,為我描畫,可我死了才不到三月,他便已經不記得我了...”


    紅衣說道痛處一般,捂著臉似乎在嚶嚶啜泣。


    “噗...”


    男子原本正小口小口飲著茶,聽到她委委屈屈地訴說著崔小將軍如何金屋藏嬌,如何風花雪月,一口茶便這般直接噴在了眼前,差點噴到紅衣身上,幸虧她躲得快。


    “您是不是認錯人了?崔小將軍才十七,他九歲就隨父從軍,軍營之中不可能有女子。”


    “我此言句句屬實!不然我跟著他作甚?嗚嗚嗚,負心漢,說話不算話,我就算是做了鬼也不放過他!”


    紅衣恨恨道,眼神狠厲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一副要把他撕碎的模樣。


    男子一怔,心中的篤定有些微微的動搖,這女鬼好像來真的啊?


    況且,眼前這女鬼一看就不簡單,且不說她的皮囊,為鬼之後,身上必然是有臨死之時的症狀,至少也會帶著致死之物。


    致死之物若是離身,亡魂便會失了方向,化作遊魂野鬼,連地府都不得去。


    可眼前這隻鬼,若不是她尋香而來,這看上去根本與常人無異,甚至還有這不錯的皮囊。


    畫皮鬼?


    不可能,他見過的畫皮鬼多了去了,哪一隻能畫得這般自然。


    那就隻能說明一點,她與一般亡魂不同,要強大很多,從他與鬼混多年打交道的經驗來說,這女鬼,多半是化鬼千年。


    這樣的人物,來人間纏著一個小小的將軍作甚?


    還編出這樣的理由...


    男子心中千迴百轉,到最後隻是化作一個狗腿的笑,搓著手跟著怒罵道:


    “什麽,沒想到崔小將軍居然是這種人?大人您看,您想要怎麽處置他呢?”


    紅衣架起腿,認同地地點了點頭,對於他的識時務十分滿意。


    想讓崔玨放棄叛國的念頭實在有些困難,不如迂迴一些,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比如說…


    “我要他替我畫一幅像,若是畫得像我,我便放過他,若是不像嘛,我便日日糾纏,吸他陽氣,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聲音清亮,一點也不像鬼魂那樣沙啞滲。


    男子看著她紅唇一開一合,有些走神,心中隻有這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想法。


    等他迴過神來的時候,紅衣已經消失在屋中了。


    他拍了拍自己腦門,方才她說什麽來著?


    他拖著步子走出門,自己這迴可真是虧大發了,一個子兒沒撈著,還隻能吃啞巴虧。


    崔玨站在門外等他,硬朗的身姿筆挺,雙手撐著劍,,聽到開門聲迴過頭來。


    “崔兄,你可認識一位,喜著紅衣的女子?”


    男子斟酌了一下,還是沒有說的太過直白,畢竟這崔小將軍也是傳聞中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


    別說戰場上,就算是平時遇到了,惹了他的不快,他下手也是絕不客氣。


    崔玨聞言,硬朗的眉峰漸漸擰起,看向男子的眼神不善,不過想到昨晚的遭遇,還是壓抑了內心那股煩躁的情緒,隻是搖了搖頭。


    “沒有。”


    “那就奇了怪了,這女鬼一口咬定你辜負了她,要你為她畫一幅像。”


    男子雙手在身前搓了搓,剛想開口說不如你再加點錢,我替你作了?便覺得背後一涼,似乎有人輕輕在他脖頸處吹了口氣。


    他哆嗦了一下,站直了身子,苦口婆心地說:


    “崔兄,你別不承認了,那姑娘貌美可比天上月,你怎麽舍得拋棄?不就一副畫作,若是我,十副我也不含糊!”


    他忙不迭地拍著馬屁,知道那姑奶奶一定還在一旁聽著,果然此言一出,他便覺得身後的寒氣少了不少。


    甚至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除了家中長姐,我不曾見過什麽女子,作畫?不可能。”


    他陰沉著臉,往迴路走,一路上還鬧脾氣似的將師徒倆精心種下的花花草草踩得東倒西歪。


    男子恨得牙癢癢,心道之前怎麽沒發現這崔小將軍這麽幼稚?


    “師父,真的有女鬼跟著他嗎?”


    烏衣有些心疼地扶起一株還沒有完全倒下的芍藥。


    “當然,還是個漂亮至極的女鬼,羨煞為師了。”


    “那女鬼真的隻是為了一幅畫嗎?”


    烏衣似乎是很不解,那棵芍藥被她扶起來之後,又軟軟地倒了下去,花瓣抖落了不少。


    “自然,為師從不說謊。”


    “噗嗤。”


    烏衣笑了一聲,一貓腰躲過了男子拍過來的手掌。


    “師父我錯啦!不過你就這般讓他走了嗎?不再坑他一筆簡直不像你!”


    烏衣腳步輕快地往屋中躲,一邊看著遠去的崔玨,有些不解地問。


    跟了師父三年,他從來都是便宜占滿,今日居然讓到手的鴨子飛了!


    要知道這崔小將軍可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大生意。


    “他還會迴來的。”


    崔玨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遠處的山洞口,男子微微一笑,走迴了屋中。


    “乖徒兒,替為師熱一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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