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那群小仙童雖然群情激憤,但是並沒有追隨出來。


    紅衣拉著墨書一頓跑,他氣喘籲籲地問她“姑奶奶,你上次跟姻緣神說什麽了?”


    紅衣停下腳步,從仙童對著她喊出那一嗓子的時候,她就開始迴想那時見麵的場景,雖然已經有些模糊,不過她依稀記得一些。


    她大概是提了一個人,不過當時也不過是隨口一提,他們二人之間莫非真的有什麽關係?


    “我大概猜到他去哪兒了……不過……墨書,你水哥去哪兒了?”


    “啊……水哥他一聽到姻緣神出事,就去找了。”


    他一口咬定,堅定的態度像是早就料到紅衣會這麽問一般。


    “我要聽實話。”


    墨書現在紅衣身旁,聽著她淡淡的語氣,心道,小雨神跟水哥真的是越來越像了,從前她話可沒這麽。


    “額……計劃出了點意外……”紅衣的眼神掃過來,墨書抖了抖,往後麵退了一步“水哥去地府了……那身子裏戾氣太重,需要淨化……”


    “?你好歹也是個福神,讓他去地府淨化?”


    墨書看著咄咄逼人的紅衣,隻覺得頭皮發麻,水哥去人間之前,千叮嚀萬囑咐叫他不要暴露自己……拖延一陣就行……


    誰知道從來都是隨隨便便的小雨神今天居然如此難以應付。


    “你自己去問他!”


    墨書準備腳底抹油,一下被紅衣揪住了衣領,小雨神從前肆意妄為就是因為身上這一身眾人羨慕不來的濃厚仙氣,如今去地府走了一圈兒,再混上點地府的勁兒,更是叫人無法掙脫。


    他怎麽這麽倒黴,作為一個福神,居然遇上這兩個災星。


    紅衣從袖中取出那顆珍珠大小的身軀,丟給了他。


    “他的身子,我奪迴來了。”


    墨書堪堪接住,伸手探了一番,差點沒忍住直接丟出去。


    “這裏麵這麽多孽障,你竟然直接帶迴來了?”


    雖然這麽說,還是捏著塞進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小瓶子裏。


    紅衣不計較他此時略顯多餘的嫌棄行為,隻是擰著眉頭問他


    “他去地府,是去求助閻君還是投生?”


    墨書嘿嘿笑了聲,臉上的神色不言而喻。


    神仙無救,閻君又能如何?


    “那你怎麽確定,他去了人間,不會積累更多孽障?”


    紅衣反問一句,原本徑直往雨神觀的腳步一頓,轉步往人間方向走。


    “水哥不是這種人!”


    “喝了孟婆湯,大家都一樣。”


    墨書跟著急急往前走,看著紅衣往下跳,跟著就要走,結果被紅衣一掌推迴仙界。


    陰鬱了一路的臉上帶著點牽強的笑,又像是帶著一絲威脅。


    “我迴來的時候,要看到幹淨的他。”


    ……


    墨書捏著手中的玉瓶,神色複雜,也不知道崔玨這身子經曆了什麽,居然能髒成這樣,裏裏外外被晦氣染了個遍…


    “姑奶奶,這根本不…”可能,他話都沒說完,紅衣已經消失了。


    很顯然,紅某人根本不打算聽他的答案。


    ……


    人間


    去地獄需要經過人間最黑暗之處。


    於黃昏時分,走入最深的巷口,與牆角處點燃一支清香,便會有鬼差前來,引渡迷路的亡魂。


    紅衣輕車熟路,不過等她走進那條連接著黃泉的巷口之時,卻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這裏的福澤是不是太濃厚了些?


    紅衣點燃了一支清香。


    沿著細小且昏暗的路往前,走近幾步就瞧見巷口黑洞洞的盡頭站這個明晃晃的身影,在這暗淡的人間亮得有些過分了,紅衣擋了擋眼睛。


    “前麵那位小仙,把你身上的氣兒收收,要是有人過來,會嚇到的。”


    裏麵的人大概是聽到了紅衣的唿喚,並沒有收斂,反而是走近了幾步。


    紅衣適應了一陣,睜開眼睛,看著站在光暈中的仙君。


    這不就是天上走丟了的姻緣嗎?他傻站在這裏做什麽?


    “小雨神,她在地府對不對?”


    姻緣見到紅衣,劈頭蓋臉地便問上來。


    紅衣腦中轉了一圈,他是在問孟婆?


    孟婆還真是天上的神祗啊,從前她還總覺得孟婆是在吹牛來著。


    隻不過,孟婆從不曾提起自己與姻緣有什麽糾葛,若是自己貿貿然地便暴露了孟婆的蹤跡,不知道孟婆會怎麽想。


    紅衣是謹慎的,不過她也知道,他二人之間,再多糾葛,姻緣也不會傷了孟婆。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何人,不過既然你這般問了,大抵心中已經有所定論,何不自己前去一探究竟?”


    姻緣清淡寡然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落寞,他微微低著頭,睫毛蓋住了視野。


    “我進不去。”


    好像是有這麽一說,仙界與地府原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就如同地府亡魂不得升天一般,仙界的眾神也不被允許進入地府。


    當初紅衣是死了一輪才入了地府,至於崔玨,她也不知道他耍的什麽計謀,既然能叫閻君這般厚待他。


    “唔,你先收收身上的這點仙氣,我想想辦法。”


    姻緣清冷的目光落在紅衣身上,又看了看自己,二人之間差距確實有點大。


    紅衣此時就如同一個普通的凡人,而他則是光芒萬丈,福澤延綿。


    可這還能收起來?


    一瞬間,姻緣的眼神都有些茫然。


    紅衣扶額歎了口氣,“你變個蝴蝶啥的跟著我吧,我帶你進去,不過你不準變迴來。”


    姻緣神這才點了點頭,化身成為一隻金色的蝶。


    嘖,都變成蝴蝶了還這般金光閃閃的,真的是不低調。


    而且怎麽看著這般木訥?他這樣子,怎麽教出崔玨那樣彎彎繞的性子來的?


    紅衣靠著胡同口,等著前來引魂的鬼差。


    她雖然做了些許掩飾,可她如今終究不是鬼了,不知道能不能瞞過前來的鬼差。


    胡同口的清香快要燃盡了,紅衣肩上的蝴蝶不耐煩地撲閃了一下翅膀。


    耳邊傳來一串悠揚的鈴聲,以及清水在壺中晃蕩著的咕咚聲。


    紅衣抬起頭,見黑洞洞的胡同深處,走出一位白衣鬼來。


    他踏著緩慢虛無的腳步緩緩靠近,紅衣咳了一聲,有些心虛地將肩上的蝶往發間藏了藏。


    “紅衣?”


    熟悉的聲音。


    紅衣沒想過,自己這般隨手一招,招來的鬼差居然是玉鳴。


    自前世一案之後,她便再沒見過他了。


    當初的一點尷尬仿佛也在這時間的衝刷下變得模糊。


    “玉鳴,能帶我入地府嗎?”


    她帶著幾分試探,不知道玉鳴會不會幫她。


    玉鳴一愣,想過紅衣可能會如何躲避如何轉移話題,或者不認他,沒想過她會直接開口,像是求助一般,直接招唿他。


    他想也沒想地直接答應了。


    “當然。”


    有鬼差開路,入地府自然是簡單了許多。


    多久沒來地府了?


    紅衣深吸了一口氣,有種迴家的錯覺。


    她當日迴天上都沒這般自然。


    肩上一輕,那隻金光閃閃的蝶便撲閃著翅膀飛了出去,速度極快,紅衣甚至沒來得及追。


    當然她也不能追,恐暴露了姻緣。


    隻要他不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府變迴來,就不會有什麽問題。


    她如是想。


    “玉鳴,閻君在府上嗎?”


    玉鳴轉過頭看向她,點了點頭,沉默了幾秒,又問道:


    “為什麽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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