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英睿知道,一旦被父親知道了他們兩個的事,他們終究還是難逃一死。上次造烏船失控的時候他就已經很清楚了,那個叫做席俊哲的人,是真的想要他死……而現在他恐怕也已經厭倦了不停地折磨他,恐怕再見的時候,就是他的死期了吧……不!我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我不甘心!他狠狠地瞪視著麵前空洞的黑暗,他的複仇還沒有結束,他還不能就這樣死去……


    “英睿……”黑暗中,他聽到了秀涵的聲音,“怎麽會變成這樣……我們真的會死嗎……”


    “不,不會死的……絕對不會死的。”席英睿堅定地說道。哪怕是我死,也要讓你活下來。


    “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段秀涵在黑暗中呢喃著。英睿的心一沉——都是因為他當初硬要把秀涵帶上,所以才會讓他也被牽連進來的啊……“因為以前的一些事情,我被這些人給通緝了……”英睿痛苦地閉上眼睛。店長、虹翼、韻美……“我做錯了許多事情。然後,現在……”迴憶的痛苦,已經讓他說不出話來。隨著剛才監獄的大門被狼吼關上,最後的一絲光芒也已經消失殆盡,迎接他們的是牢獄中的無盡黑暗。


    他嚐試將身體坐正,然而這個動作卻隻讓他更覺疼痛,甚至直接跌倒了下去。他跪在地上,用雙手撐住冰冷的稻草席,雙臂不停地顫抖著,指甲深深地嵌進了地麵。他也不知道是誰給了他這麽強大的信心,但他知道自己還絕對不能放棄。還沒有到最後的關頭……放棄了就全都結束了!在被父親囚禁的那些日子中,他已經度過了他的人生中最黑暗的時期,接下來要麵對的事物,又有什麽能比得過那個時候呢?他在心中不停地重複,他是席英睿,他擁有屬於自己的名字。


    所以……我絕不認輸。


    ***


    “那麽這節課就到這裏吧。”銀夏說完,將講台上他的東西收拾好,隨後便離開了教室。


    隨著下課鈴響起,走廊中也抓緊吵鬧——不過這一切都和初三沒有關係。無論上課下課,初三的走廊中都很少看見學生出來走動,偶爾也隻會看見學生們太累了會趴在窗台上吹吹風。而銀夏向來不喜歡拖堂,因此下課鈴響了之後他便吧課間的時間留給了學生們,任由他們自己分配時間,休息也好,還是繼續學習也好,都由他們自己來決定。


    當他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轉了個身,準備下樓去自己的辦公室,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來到窗台旁吹風的周欣媛,不自覺停下了腳步。雖然他並不是初三(2)班的班主任,但好歹和他們相處了三年多的時光,班級裏的一些情況——包括人際關係,他都已經弄得很清楚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從前周欣媛也是班級裏一群女生的重心,課間總是會有一大群同學圍著她,但最近她卻一直都是一個人,總是獨來獨往,身邊聚攏的朋友也不是那麽多了……此刻,看著她獨自一人在窗台邊吹風休息的樣子,銀夏莫名地覺得她十分孤獨。


    他知道這多多少少和寧早倩三人的離去有關係。九月份的時候,寧早倩、郭玉婷、徐雯茜三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學校,而這件事就發生在銀夏將他的計劃告訴寧早倩之後的第二天。那天白天她們還在學校,但是在晚上,她們便從學校中消失了……銀夏那時候還在校園內,不過當時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看見許多亞魔士兵都在校園內『亂』竄。直到第二天,寧早倩三人都沒來上學,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雖然這背後的原因還不清楚,但顯然寧早倩她們的身上出了某些事情,讓她們不得不在亞魔士兵的追殺下逃出了這所學校。而這一切,又是否和他先前告訴寧早倩的計劃有關係呢?他不清楚。不過當時,他告訴寧早倩,這些事隻能對最好的朋友講,而清楚班級中人際關係的銀夏也知道徐雯茜和郭玉婷是寧早倩的好朋友,她肯定將銀老師的話告訴了她們。但銀夏記得周欣媛跟她們的關係也不錯,但是她卻像是什麽事情都不知道一樣……或是說她裝得如此。


    如果說寧早倩三人真的是因為知道了他之後的計劃而遭到了組織的追殺的話,那麽若是她也將這件事告訴了周欣媛,周欣媛也沒理由會好好地繼續待在這座校園中,而沒有和她們一起逃亡;所以銀夏隻能判斷為,寧早倩並沒有將他的這番話告訴周欣媛……他也不知道具體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但似乎從某一刻起,周欣媛在這個班級中的人緣似乎並不如同從前那麽好了。班上有很多同學都不再和她說話,甚至連許多女生也是以同樣冷漠的態度對待她,讓她現在周圍幾乎找不到一個要好的朋友,甚至連現在休息吹風也是她一個人。銀夏看了,微微有些同情她。但他覺得也有可能是自己多想了,畢竟現在是初三,大家的學業都十分繁重,可能隻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讓她們無暇再去維護自己的友誼,而導致原本要好的朋友之間漸漸疏遠了吧。


    但是,寧早倩她們真的是因為知道了我的計劃所以才被追殺,逃出這所學校的嗎?在下樓的時候,銀夏心中這麽思考著。但這又和現狀有所矛盾:如果亞魔得知了他的計劃,為何會去追殺寧早倩她們,而不直接來找他呢?畢竟他才是這些事的源頭。然而現在,寧早倩她們三人在這所學校中消失了,而他卻依舊好端端地在這裏生活著,甚至日常生活雖然一如既往地被人監視,但起碼沒有人直接對他動武。雖然也可以理解為是因為他體內擁有行星能量,讓那些士兵不敢輕易地對他出手,但銀夏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如果組織的人真的已經得知了自己的計劃,為何他們從來沒有找上過他呢?他到現在都依舊還是好端端的,根本不像是已經出事了的人的樣子。而且,他現在遲遲不行動,也是因為學校裏出了寧早倩她們的事,讓他覺得自己現在再冒然行動可能會出事,所以他才將他計劃的開始時間延後了。但即便如此,組織的人都還是好像根本不知道這些事一樣,繼續放任他每天自由活動……包括校內生活,以及上下班,都一切正常。他懷疑造烏組織很可能還有他們自己的針對他的計劃,隻是他現在還沒有察覺到端倪——但越是這樣,他便越是不安,他能夠感覺到危機四伏,危險的氣息就環繞在他的四周,但他卻不知道那強烈的壓迫感源自於哪裏。


    同樣,他也不知道寧早倩她們在哪裏……而且不僅是寧早倩三人,就在她們逃亡的那一天,段秀涵也沒來上學。之後的幾天他也都沒來學校,銀夏知道他也同樣失蹤了……但是,對於段秀涵為何會突然消失,他真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那孩子怎麽看都不像是會跟組織扯上關係的人……放任他們四個人在外麵自己闖『蕩』是十分危險的事,稍有不慎,便會命喪身亡。銀夏不知道他們此刻在哪裏,得不到任何有關他們的信息。他所能做的,隻有在這學校中等待。在這布滿了組織眼線的學校中等待……他在等待一個機會,等待能夠離開校園的機會。如果說寧早倩她們真的自己在外麵逃亡,甚至率先按照他之前所告訴寧早倩的那樣行動了的話,那他就必須找到她們,否則僅憑她們學生的力量對抗組織,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們也會就此死在敵人的手上。而他已經不想再看見任何人死了。在虹翼之後……再也不能發生這樣的事。


    隻是,令他感到絕望的是,他現在可能根本無法心存他意踏出這座校園半步……雖然他還能正常地上下班,但他知道自己身為反抗造烏組織的行星守護者,每時每刻他都在遭受監視。就連現在也不例外……雖然他現在的活動沒有受到任何台麵上的限製,但其實也可以看作是時刻都受到限製。首先光是亞魔一直在監視他,就讓他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做……而且,就算組織的人現在都沒有因為之前告訴寧早倩的那個計劃而找到他,但他毫不懷疑,隻要他自己親自開始了那個計劃,造烏組織的人就會立刻找上門來——畢竟組織的人是肯定不可能就這樣放任他不管的。


    而且,就算他真的僥幸逃脫了組織的監視,離開了學校,誰又能保證他一定能夠在外麵的世界裏找到那失蹤的四人呢?關於他們的消息,他現在一點都沒有……而外麵的世界又是如此動『蕩』混『亂』,即便是他,也很難在外麵的世界中生存下來。更別提現在社會上除了組織人員,還出現了許多反抗造烏組織的遊行示威的極端人員……他難以想象,那四人要怎麽樣在這樣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現在組織已經將整座城市都控製住了,尤其是到了夜晚,戒嚴令十分嚴格,除了宵禁令的實施,『政府』還施行了許多其他的措施,讓他要想孤身一人在天羅地網中離開這座城市,前往美國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他們又怎麽可能在這樣的世界中生存下去呢?恐怕他們現在已經……銀夏痛苦地搖搖頭,將這樣不安的想法趕出腦袋。他必須要保持樂觀——尤其是在這樣嚴峻的情勢下。如果他在心態上就輸掉了的話,那麽恐怕這整場戰爭他都輸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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