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漸漸的,曙光透過雲層穿透了下來。席英睿看見在街道的前方,有一隻鴿子正在那裏蹦跳著向前行走。他的肚子立刻叫喚起來。他想到了之前自己在牢中吃的那些老鼠……抓鴿子和抓老鼠應該差不多。於是,他便一瘸一拐地朝那鴿子走去。


    與此同時,城市也逐漸從睡夢中醒了過來。街道逐漸開始熱鬧起來,集市中也傳來了小商小販的吆喝聲。從小吃街沿路店鋪傳出的香味,比席英睿聞過的任何一種香味都要誘人。他深吸一口氣,朝鴿子又靠近一步。這是一隻肥鴿,身上長滿褐斑,正忙著啄食地上的麵包屑。然而英睿的影子一碰到它,它便拍翅飛起。他向它丟出一塊石子,本來沒指望能投中的,卻在離地兩尺的半空中擊中鳥兒,隨後它伴著一堆棕『色』羽『毛』掉落地麵。他立刻拖著自己虛弱無力的身軀,在它振翅逃走前抓住它一隻翅膀。鴿子拚命地想要飛出去,還啄他的手。但他抓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扭,直到感覺骨頭斷裂。過路的人們都奇怪地看著他。席英睿知道,這裏是抓鴿子最好的地方,因為它們會來吃路麵上的麵包屑。他把鴿子抓在手裏,沿著街走下去。集市上,有人推車買著烤香腸。英睿的空腹咕咕作響。有了香腸還要鴿子幹嘛?“可以給我一根嗎?”他聽見自己說。


    推車的男子上下打量他,顯然不太喜歡眼前的光景:“三塊錢。”於是英睿提起了鴿子,“我用一隻肥鴿跟你換。”


    “鬼才要你的鴿子。”推車男子道。席英睿看了那男人一眼,思考自己該如何抓一根香腸拔腿就跑。這家夥推著車,應該追不上。但這時男人說道:“把你的髒手給我拿開。你瞧,出來混的都知道怎麽對付小偷。隻有跟你一樣的乞丐才會要你的鴿子。『操』,你身上真他媽臭。”他拿手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氣,隨後罵罵咧咧地推著車走遠了。


    席英睿悻悻地捧著他那隻鴿子坐到了街頭,如果老天大發慈悲的話,說不定過會兒會有個人過來看中他的鴿子,然後用錢買下來。其實他打算直接在這裏把這隻鴿子給吃掉的,但畢竟這裏人太多,直接開吃的話恐怕會比現在引來更多人的目光。


    顯然,所有人都將他當成了一個乞丐。『政府』已經將現在的社會誇大其詞,宣傳成了一個“失業率為零”的和平安定的社會,因此當他們看到流浪漢或是乞丐的時候,都非常吃驚。英睿想到了很久以前自己和虹翼提起過一艘神秘飛船的事情,那時候虹翼就和他表明了自己對於流浪漢一事的看法……然後那時候,他們還是朋友。


    “臭乞丐,滾遠點!”他聽見有人罵了一句,接著就是一口唾沫吐到了他麵前的地上。英睿抱著那隻鴿子向後縮了縮,推到了一旁的角落裏,沒有人會經過那裏。不過他縮在那裏,會讓別人更加認為他是一個乞丐。英睿覺得,現在自己的外貌已經蒼老瘦弱到這樣,恐怕沒有人會看出來,他其實隻是一個十五歲的青年吧……


    而現在,他流浪街頭,所有人都瞧不起他,所有人都把他當作是一個惡心的乞丐。就如同老鼠過街,人人喊打。他就這麽落魄地縮在角落裏,注視著麵前來來往往的行人。他需要時刻警惕周圍的人群,提防其中有組織的人混進去。然而或許是他這樣的眼神被路上的人們給誤解了,他們看待英睿的目光變得更加憎惡,更加輕蔑。為什麽……我會淪落到如此境地啊……


    如果席俊哲之前說的真的沒錯的話,那麽恐怕現在他在學校裏的那些朋友們真的都已經忘記了他的存在。秀涵、逸淳,你們都忘了我嗎……他頹然坐在那片角落,痛苦地想道。再也沒有什麽事情,是比你在這裏痛苦度日,卻沒有一個人想起你更痛苦的了……他這些日子來所經曆的如此痛苦,他們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或者,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些痛苦正在自己的身上發生……因為他們已經忘記了他的名字,忘記了他的臉。


    韻美……你也已忘記我了嗎?在班上,他一直都悄悄地暗戀著這個轉校生。然而現在,在經曆了這麽多殘忍的變故後,再迴憶那段在校園中的美好情愫,著實令他痛心。美好的迴憶,溫暖得令他心酸。想到韻美,英睿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他真的非常害怕,害怕韻美也會就這樣忘記自己……他更加害怕自己當時的那段感情,就這樣結束了。他不想在這樣被人遺忘中將那份感情淡忘。到現在,他都也還喜歡著韻美啊……


    他就在那裏坐了一整天,悵然無力,惆然若失,四肢發軟。直到夜幕降臨,群星隱沒,黑暗重新籠罩這片大地,四周才重新歸於寂靜。他一個人落寞地坐在那裏,孤獨如影隨形。那些在集市叫賣的小販們也都開始收攤了。先前那個推車賣香腸的男子路過了這裏,用奇怪又鄙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接著便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席英睿一個人默默地在那片陰冷的角落中睡下了。在夢中,他隻能看見刀光劍影,但他又夢見了韻美。在夢中,韻美是記得他的,然而卻認不出自己,因為他又變成了無名氏。隨後,韻美就在江麵倒下,英睿淚流滿麵。


    為什麽……會如此無力……誰能幫幫我……誰能救救我……在睡夢中,他不知道自己在向誰求助。在夢裏,他好像隱約看見了一道金『色』光芒閃過,在金光中有一個人影若隱若現,似乎身著鎧甲……但是很快,光芒就消失了,席英睿再次從睡夢中醒來,這次卻已經是大白天,冰冷的太陽高高掛在空中,他顫抖著雙腿站起身子,卻發現在自己的身前不知何時已經站上了幾個人。


    “不要……”他驚恐地喃喃道,然後立刻向後退去。然而,他那副被席俊哲折磨了這麽長時間的身軀,又怎麽可能逃脫呢?一名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立刻就從後麵繞著衝過來,拽住了他的胳膊,將他擒住。然後,席俊哲默默地從後麵的轉角轉了出現,臉上掛著那一如既往的招牌式笑容,令英睿『毛』骨悚然。不行……不能被抓住……然而他根本掙脫不了身後那人。


    “貓抓老鼠的遊戲,該結束了。”席俊哲臉上的笑容愈發陰森可怖,然後一點一點地朝他『逼』近,向他走來。席英睿大聲叫喊著,可是周圍的行人卻隻是停在那裏駐足而觀,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前來幫他……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情景嗎?媽媽死去的那個夜晚,周圍的人也都隻是站在那裏,誰都沒有上來……他不知道,為何人『性』能夠冷漠到這種地步?人們都當他是乞丐,就因為這個,所以沒有人願意來幫他嗎?還是說,大家都隻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心態站在那裏,所以才都隻是在那兒看熱鬧,一個人都沒有過來……席英睿大聲叫嚷著,然而他僅憑借現在這副脆弱的身軀,隻要身後的那席俊哲的保鏢一動,他就會立刻腦袋搬家。


    “大人,要刪除他的記憶嗎?”他身後的那名大漢這麽問席俊哲。但是席俊哲搖了搖頭,隨後用帶著強烈憎恨的眼神望向了英睿:“不用,他交給我來親自處理。”英睿知道自己已經在劫難逃,此刻,他的心中已經被極度的無限恐怖填滿。接著,席俊哲一把揪住他的頭發,狠狠地往他的肚子上走了一圈。席英睿一陣眩暈,之後便失去了知覺。


    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又迴到了那間別墅中……他終究還是逃不出這裏嗎?他還是被帶迴到了這間生不如死的地獄……然後,他第一眼望見的便是席俊哲那隱藏著殘忍笑意的變態笑容。他的恐懼已經達到了極點,放聲尖叫起來,結果席俊哲衝了上來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讓他發不出任何聲音:“噓……叫出來會影響我的心情的。”


    他身後的一名保鏢朝他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把美工刀。席英睿嚇壞了,不知道席俊哲想幹什麽。對方握著美工刀,在他的麵前揚了揚,然後突然抓住了他的左手。英睿不停地反抗,然而席俊哲的手卻緊緊地鉗住了他:“別動,越反抗越痛苦。”可席英睿怎麽聽得進去?他不停地想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結果席俊哲狠狠地一刀劃在了他的無名指上,席英睿厲聲尖叫。


    他痛不欲生地慘叫著。他原以為席俊哲會直接就這樣將他的一整根手指砍下來,然而對方卻並沒有這麽做——席俊哲接下來的行動,比他所預想中的要更加殘忍。他用他手中的那把美工刀,慢慢地將他整個無名指上的皮膚都剝了下來,鮮血染滿了整把刀,還不停地有滴滴掉落在地麵上。席英睿發出了最淒厲的哀嚎。


    “現在你明白了吧?”席俊哲的語氣暴戾狠毒,“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這次你是用腳走路的,所以我還要割斷你的一根腳趾!”他敢說敢做,當即脫下席英睿的鞋。有了剛才的經驗,他知道再怎麽反抗也隻是徒勞無功,加上左手無名指上汩汩流血的傷口仍然讓他疼痛得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而還在他為手指的傷口痛不欲生時,席俊哲已經手起刀落直接割斷了他的腳趾,席英睿爆發出慘絕人寰的嚎叫聲。


    “現在你還敢逃跑嗎!”席俊哲惡狠狠地質問道。席英睿的臉上已經全是淚水,他語帶哭腔地搖搖頭:“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會逃跑的那個人是席英睿……而我是無名氏……”


    “對,你是無名氏。”席俊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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