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堅勝喪失了語言功能,但是她仍然能通過肢體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意思——就比如現在,麵對海瀾的提問,她點了點頭。不過她點頭時的動作卻是讓海瀾看得格外心疼。每當她的腦袋上揚或是低下,所改變的幅度總是能讓海瀾清晰地看見她脖子上的那條恐怕的傷疤……而這條傷疤,也總是時刻提醒著海瀾當年潘多拉的那些部下對堅勝等人所做的極盡殘忍之事。


    “那好……”海瀾緩緩地點了點頭。她本來想問問堅勝那邊有沒有什麽線索的,可是現在她卻發現自己問不出口。她也不想讓伊唯·斯格沃克開口去問堅勝。果然還是隻能……海瀾閉了閉眼睛,她其實想問問堅勝當初是怎麽在航天局的那場爆炸中活下來的,但同樣,她現在也放棄了問這個問題……如果她真的這麽了的話,就意味著她必須讓堅勝重新想起那段痛苦的經曆,那樣的話也實在是太折磨她了……她不想讓堅勝迴憶起那段往事,所以沒有問她。同時海瀾也決定,在堅勝願意主動向她們提起那段過去之前,她都不再去談及和這十四年間有關的事——不過看現在堅勝失語的狀態,就算她想說,也很困難了吧。


    之後,海瀾和伊唯·斯格沃克一致認為應該給堅勝一個獨處的環境,讓她自己好好休息一會兒。畢竟經曆了這麽多事情,而對於堅勝來說,她長期一個人獨處,橋賢死亡的一幕,對她而言還像是昨天發生的事,現在從nasa的地底逃出來,她肯定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恢複……海瀾覺得應該給堅勝留下這樣一個空隙,於是便和伊唯來到了賓館外麵的走廊。


    “現在看到堅勝迴來了,也不知道是禍是福……”很快,伊唯·斯格沃克就表明了自己內心的看法。先前在nasa那邊的時候,海瀾也親眼目睹了堅勝穿著薩登鎧甲從廢墟中躍出來的姿態,因此可以肯定她現在還能夠使用行星能量穿上鎧甲戰鬥,這點不用擔心,她肯定是會幫助他們的,畢竟大家都是多年的戰友;然而海瀾知道,對於伊唯·斯格沃克來說,事情肯定就不可能會這麽簡單了……從前堅勝和航天局的人就有矛盾,即使她們現在成了為了共同目標而行動的戰友,但過去的間隙與隔閡肯定也可不會這麽容易就消除。要讓堅勝原諒伊唯,絕對會花上一番功夫……尤其是堅勝這樣『性』格的人,會很困難。


    “不過現在起碼堅勝迴來了,”海瀾用盡量輕鬆的語調說,其實她現在的心情沉重如鐵石,“這點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好消息……有她加入,我們的戰鬥力又會突飛猛進。接下來就等銀夏帶著那個孩子迴來了……這樣的話,守護者的人數一下子就變成了四個,迴到了當初一半的人數……再加上伊唯你,我們還有你的幫助呢。”


    “嗯,謝謝。”伊唯·斯格沃克淡淡地點了點頭。海瀾走到賓館走廊的床旁,望著外麵的景『色』。銀夏,現在還好吧?還有韻美,冬韻……窗外這看似和平的景象,又是經過了多少無辜人的鮮血鋪墊的呢?她不知道……她的直覺告訴她,現在發生的這一切,都與貝『露』佩歐魯脫不了幹係。


    突然,她的手機響了。海瀾點開一看,發現是建交使館的一名同事裴迅亮打來的電話。雖然裴迅亮和她不在一個部門,不過他們總是能在樓裏麵相見……“喂,我是海瀾。”她接通了電話,簡短地說道。她現在在忙著和組織相關的事情,對於建交使館裏的事,她實在是力不從心,因此在出發前她就向使館那邊請了長假,因此最近領導也沒有來過問,倒是和她不怎麽熟的同事來找她了。


    “海瀾,你已經很久沒來上班了啊。”裴迅亮關心地問,“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嗎?”


    “差不多。”海瀾隨便扯了個謊,她覺得也沒必要讓裴迅亮知道組織的事,“我現在人在美國,會很忙,最近都不要來打我電話了。”她這麽說著,對方的語氣明顯變得很失落,接著他簡單地“哦”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海瀾重新將手機放進口袋裏,繼續望著窗外的風景凝神遠眺。美國的城市,是一片迅速發展的高科技世界……啊……在這鋼鐵叢林中,又有多少人對生活失去了信心呢?海瀾心裏默默地這麽想道。


    她現在已經失去了很多身份。長時間沒有迴使館,她都快忘了自己在建交使館還是個領事了……盡管作為建交使館的領事,除了解決兩個星球的民生困擾,基本上也沒什麽事,但是她的工作量仍然很大。現在她來到了美國,也算是暫時不當這個領事了……而且,她也放棄了作為海王星守護者納普特恩的身份。可是在剛剛和伊唯·斯格沃克說話的時候,她卻將自己也歸納到了守護者的行列中,這又是什麽樣的一種心態呢?果然,她還是希望自己能當一名守護者的吧……她也仍然忘不了忘不了當時的那一幕幕……和夥伴一起戰鬥的一幕幕。


    她們在晚上迴到了賓館的房間中,看到堅勝仍然坐在最初的那個座位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前方雪白牆壁的某一點,一動也不動。雖然她此刻眼神中的那股冰冷的仇恨已經消失不見了,但是海瀾卻無法從她的眼神中讀出更多的東西來。


    “堅勝……”海瀾看著她,目光中滿含痛苦和憐憫,在她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我們接下去就要行動了……去找找還有什麽地方能夠找到和貝『露』佩歐魯有關的線索。因為我們現在幾乎是處於線索斷掉的處境,所以隻能我們自己去尋找線索。”


    “對,”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伊唯·斯格沃克此時也突然開口了,“堅勝,我一直都想要向你道歉……但是現在,我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所以我希望我們都能將過去的事情先放下……對我們來說,貝『露』佩歐魯都是我們的敵人。”


    “而且,銀夏到時候也會來。”海瀾這麽說道,終於看見堅勝臉上的神情有了一絲變化:不再是最初陰冷的抑鬱,現在她的臉上多了一抹哀傷……海瀾頓了頓,繼續說道:“是這樣的……現在銀夏還在國內召集新生力量,很快他也會趕來美國和我們會合。然後,我們三個人就再在一起戰鬥吧……就和十四年前一樣。一切都沒變。”


    堅勝那沒有聚焦的茫然雙眼此刻突然像是有了光澤,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海瀾靜靜地將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找到懶惰,才能向他複仇,為那些他奪走的生命複仇……就算懶惰可能跟現在的這個組織沒有關係,但是,他也曾經是潘多拉的護法,光是這一點,我們也必須將他斬殺……這樣,才對得起曾經被他們殘忍殺害的那些無數的無辜生靈。”


    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堅勝點了點頭。海瀾心裏總算是舒了一口氣。這樣就好了……對於堅勝來說,現在很多事情都是她必須克服的難關……比如說橋賢的離去,戰友的離去,已經時間的變化……物是人非,世態炎涼。在那之前,隻要讓堅勝與他們在一起就好,這樣他們互相也好有個照應,不能再出現任何意外。海瀾又悄悄地看了堅勝和伊唯兩眼,希望她們兩個真的能像伊唯說的那樣,摒棄前嫌,共同戰鬥。


    現在剩下要了解的,就是關於貝『露』佩歐魯本人的事情了……夜裏,海瀾和伊唯、堅勝坐下,開始商討接下來的行動。“去nasa以前的分部找找吧,”伊唯·斯格沃克提議道,“雖然現在肯定都已經解散了,不過說不定會留下什麽線索……也可能在裏麵會有什麽人認識貝『露』佩歐魯。”


    “嗯……”海瀾默默地點了點頭,讚同伊唯的看法,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了“nasa分部”的字樣。然後,她看向堅勝,希望她也能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隨即才意識到她現在說不了話。每每想到這一點,海瀾又是一陣痛心。


    “nasa那邊應該也不會有什麽線索,”海瀾說著,看了堅勝一眼,“畢竟先前堅勝一直潛伏在那裏……貝『露』佩歐魯肯定藏在其他的地方。”


    就在她和伊唯·斯格沃克為懶惰的藏身地而苦思冥想的時候,堅勝突然拿過了那張紙,在紙上刷刷寫下了幾個字。“宇宙事業開發部”……海瀾望著那幾行字,又吃驚地看向堅勝。“這個地方真的和貝『露』佩歐魯有關?”她這麽問堅勝,對方點點頭,脖子上的那條醒目疤痕又『露』了出來。


    果然……海瀾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測是正確的。而看來堅勝在nasa的廢墟那邊待了那麽久,也沒有閑著,她肯定已經知道了許多她和伊唯·斯格沃克不知道的事情,隻是因為無法發聲而一直都沒有告訴她們……海瀾和伊唯對望了一眼,然後都點了點頭。看來她們還是有必要對宇宙事業開發部那個地方一探究竟——包括它六十四層以上的樓層,以及那個封閉的沒有通道的頂樓。


    “我們明天就出發吧。”伊唯提議道,“憑借我以前的職務,這次肯定也很容易就能混進去……然後,我們先進去再看情況再說,這次一定要想辦法到頂樓去。”她這麽說著,海瀾讚同地點了點頭,而旁邊的堅勝也沒有表現出反對。於是,這件事就這麽決定了下來。她和伊唯都決定今晚先好好睡一覺,讓明天有充足的體力去麵對在開發部中可能遇見的種種危險。


    到了深夜,海瀾來到了走廊上。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按照時差,他們那邊現在是白天……然後,她撥打了銀夏的電話。在電話接通後,她告知了他關於貝『露』佩歐魯和宇宙開發局的事情,以及……


    “銀夏……堅勝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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