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倩望著自己的父親,在長久的沉寂中,辦公室的大門被推開了,媽媽從裏麵走了出來,看上去心情不怎麽好。爸爸問她:“情況怎麽樣了?”


    “她沒答應。”媽媽無奈地搖了搖頭,“老師還是不願意讓早倩離開。”早倩怔住了。她終於知道媽媽剛才在和她的班主任說什麽了……正是自己想要迴國的事情啊!她頓時清醒了過來,看來媽媽並不隻是單純地想啊喲給自己安排朋友,她是真的有考慮過自己想法的。她的心底突然湧起了一種對媽媽的莫名的感情:是尊敬還是理解呢?她不知道。媽媽朝她這裏看了一眼,早倩低下了頭,然後母親快步朝她走了過來:“好好學習,讓他們看看你的實力。”說罷,她又和爸爸說了幾句話,兩人便一起離開了。


    迴到家後,她剛想迴屋寫作業,爸爸卻突然把她拉到了一邊,從口袋裏拿出了她的手機。早倩很驚訝:“這是……?”


    “你的手機,我從你媽那裏偷出來的,現在還給你了。”爸爸朝她笑道,“但挺好,這是一個考驗,不能再用手機做與學習無關的事情,答應我,好嗎?”早倩望著他,然後點了點頭。爸爸溫柔地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後離開了她的房間。


    早倩望著自己的手機,想了很久,想了很多事情。然後,她遵守與父親的約定,自己將手機鎖進了她的抽屜。


    ***


    那裏是一幅令人欣喜的景象:人們圍著一座早已廢棄的公園傾頹的牆壁,搭起擋風的屏蔽。一名義軍戰士坐在一塊石頭上剝鬆鼠的皮。濃湯的香味溢滿寒鴉的鼻腔。他走到正在攪拌熱湯的士兵身邊。對方一言不發地把勺子遞給他,他嚐了一口後交迴去,“再多加點胡椒。”


    寒鴉來到了自己的營帳中,發現石人正站在裏麵等待著他。看到石人擅闖自己的地盤讓他有些憤怒,不過他沒有再這件事上多做文章。他瞥了一眼石人,然後問道:“有什麽事嗎?”


    “根據新傳來的消息,你安排在城中的那些士兵有些已經擅自離崗了。”石人用不帶任何感情是『色』彩的語調說道,但是他的話立刻點燃了寒鴉的怒火,讓他剛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你說什麽?”


    “我們在城中巡邏的時候,看見了幾名你的部下,沒有待在他們的固守陣地,反而在外麵閑逛,經過我們的接觸,發現他們已經放棄了那裏的任務,甚至還有些人產生了想迴到斷掌部落中的念頭。”石人繼續說道,寒鴉怒不可遏:“你是說,那些士兵想要背叛我?”


    “大人,最初的時候我就提醒過你,當時你的這個決定就不可取。”石人恭敬地說道,但是寒鴉在他的聲音中隻聽到了*『裸』的嘲諷。他大手一揮:“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石人,你去通知其他義軍戰士,捉拿那些叛逃的士兵,一定要將他們用最殘忍的方法殺死!”


    “不,恕我直言,這肯定是沒用的。”石人淡淡地說道,“現在軍心本身就不穩,我不主張用暴力解決這次的事件。”


    “那你倒是說說,不用暴力解決,難道就任由那些家夥猖狂下去嗎?你要知道我們是個什麽『性』質的組織存在,一旦他們迴到人類那邊去,將我們的情報全都泄漏了,這下我們不就徹底玩完了嗎?一定要把那些人統統抓迴來興師問罪!”寒鴉堅定不移地說道,但石人舉起了一隻手:“這樣的想法是不可取的……”


    你算什麽?敢違抗我?寒鴉盡力克製自己的怒氣,他不想輕易跟麵前這個從來沒有流『露』出憤怒情緒的呆板亞魔發火。這時石人已經繼續說道:“用暴力解決問題,隻能換來更大的暴力,而我們真正的敵人並非這些擅自離崗的亞魔。我們要采取暴力的對象,應該是你想要推翻統治的那些人類。至於這些士兵……我的建議是將他們召迴到我們的軍隊中來,這才是當下最應該做的事情,否則日後離崗的士兵隻會越來越多,到時候可就不是能用暴力解決得了的事情了。”


    “召迴來?”寒鴉冷笑一聲,“現在再把他們給召迴來,我的威信放在哪裏?現在這個情況隻有將他們全都斬殺,根本沒有其他的可能『性』。”


    “寒鴉,不要說我沒有勸過你。”石人話音依舊保持鎮靜,但是可以聽得出,他已經變得非常嚴肅,“在這支義軍裏麵,也有很多士兵是認識那些被你留在那些地方,包括那些擅自離崗的士兵,也就是那些你執意要殺死的人……如果被他們在現在你身邊的士兵聽到了他們死去的傳聞,你覺得你還能夠保留你的威信嗎?”


    “你這家夥……”寒鴉說不出話來,“你這算是在威脅我嗎?”


    “不,我沒有在威脅你,不用我說什麽你都覺得是威脅。”石人淡淡地說道,“隻是在向你陳述這個事實而已……再加上現在本身軍心就不穩,那些認識被你留下來的人的士兵,他們肯定會更加反對你。到時候,你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就很難保證了……可能處境會比現在更加糟糕也說不定。”


    “反對我嗎?”寒鴉的嘴角抽搐著,他想要冷笑,卻沒能笑出來,“石人,你也反對我嗎?”


    石人搖了搖頭,“我所關心的,隻有我們民族的複興。誰是領袖,老實說我並不在乎。”


    “我很在乎。”寒鴉說道,“所以如果你敢違抗我的命令的話,我保證你會受到和那些離崗士兵相同的懲罰。”聽了他的話,石人輕輕歎了口氣:“我能說的隻有這麽多了……和我之前說的話一樣,你不接受,我也沒辦法,你好自為之,自己看著辦吧。”又來了,又是這一套說辭。每次寒鴉拒絕了石人的提議之後對方就會說出這些話,好像寒鴉沒有接受他的提議是什麽莫大的損失一樣。不過至今為止,寒鴉都沒有覺得他有多少損失。


    “你先退下吧。”他微微感到有些不耐煩,便揮了揮手讓石人離開。石人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後便走出了他的營帳。寒鴉一個人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閉目養神。石人是對的……他說的總是對的……然而在這種事情上,太多的善良會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他知道石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善良,因而才會做出這樣的提議。但是這一次,他可能真的是正確的。石人平常刻薄嚴厲,剛正不阿,這些品質都難能可貴,但是他卻是他們軍隊中比誰都善良的一個人。他的這份善良,遲早會成為他最大的弱點。否則的話,寒鴉倒是很願意與石人共同治理軍隊,但是石人並不適合當領袖。最適合當領袖的人是我……他這麽想道。


    深夜,他想了良久,最終決定還是要清除一些隊伍中會威脅到自己的存在。他知道自己這麽做會引發的後果是什麽:他現在的人手已經非常不足了,如果再窩裏反,那麽很快他就真的來到孤立無援的地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麽做,但是他也知道,放任不管會更加威脅,這些人都會是威脅到他領袖地位的人……


    我接下來,該怎麽辦?他躺在自己那張簡陋的薄席上,外麵月光皎潔,寒冷徹骨。他在黑夜中伸出右手,張開五指,想要在虛空中抓住什麽,但是他什麽都抓不到。遇到這種情況,他究竟該怎麽辦?如果是石人的話,他會怎麽辦?……如果是鬼攸的話,他會怎麽辦?想著想著,他就閉上了眼睛,仔細思索著潛在著的還能夠幫助到他的人。


    斯奎爾拉德……他突然想到了這個人。當年他被摁到火盆裏去之後,他逃了出來,然後在半路上,也同樣遇到了這個亞魔。他的年齡要比自己要大,是建交之初就誕生的亞魔。他很能體會到自己的遭遇,同時也是在那段時間給予了自己幫助的人……後來他加入了新兵訓練營,卻被得知他已經迴到了他自己的住所中。他沒有住在心澤村,而是住在另一個更加遙遠的山居中。當時交談的時候,斯奎爾拉德已經向他表『露』出了某些反對人類的情緒……如果是那家夥的話,說不定能幫助到我。根據寒鴉對他的了解,他之前也曾經在軍隊中服過役,所以也有一定的身體素質,如果他加入的話能夠成為他們義軍的一大戰力。


    那麽就去試試看吧……寒鴉想道。但是在那之前,他必須先除掉他的組織中反對他的人,這點是刻不容緩的。他在腦海中列舉了一個個反對他的人員名字,那些亞魔士兵的臉孔清晰地浮現在了他的眼前……敵人。


    翌日上午,他在這座廢棄的公園中將所有的義軍戰士召集了起來,以聲稱要召開一場重要的會議為由,開始抹除那些反動派。結果他還沒開口,一名底下的亞魔就發話了:“寒鴉大人,你這會議召開的次數也太勤了吧?這些日子你已經開了很多次會了,你就那麽喜歡開會嗎?還是說你隻是喜歡享受這種當領導發號施令的感覺?”


    “你閉嘴!”寒鴉惱羞成怒地大吼道,同時把這個嘲諷他的亞魔也列入到了反對名單當中。然後他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最近我聽說有許多我留在城市中的亞魔擅自離開了他們的崗位,而且我也知道你們之中有很多人是認識他們的。我並不想來追究你們的責任,我也不打算因為一個人的過錯而怪罪到你們每一個人身上……那樣的話也太不近人情了。但是我聽說,你們之中有很多對我持有不滿意見的,對不對?”


    全場一片沉默,沒有人敢站出來直接迴答他的問題。寒鴉看向了人群中的石人,對方的目光倒是沒有絲毫躲避,不過看上去他也不想站出來發話——這也難怪,石人在會議上從來都是一言不發,有什麽事他都是會後再來找我的。他冷笑了一下:“如果沒人敢作敢當的話就休怪我不留情了……龍初,出來吧。”他叫了一個義軍戰士的名字,對方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根據寒鴉現在得到的消息,在所有的士兵中他是對自己最不滿意的一個,而且曾經也追隨過安震,在安震被他投到地牢之後才有所收斂。不過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寒鴉記恨到現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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