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睿瞪大了眼睛。他難以想象,這兩個人的關係已經發展得如此迅速,而他居然完全沒有發現。


    韻美為什麽會選擇虹翼?他實在想不明白。難道就因為他成績好嗎?虹翼除了成績好,也沒有其他優點了。但是,眼前的這一幕真的讓英睿看得心塞。他原以為虹翼會對寧早倩一心一意,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快就移情別戀,而且對象還是韻美……這家夥真的是和誰都可能在一起。他原以為自己和寧早倩一樣,是虹翼世界中的光芒,但現在他才知道,虹翼的世界原本就已經充滿光明,他根本不在乎他們這些微光的存在或湮滅。


    這麽想著,席英睿衝進了那家cd店。兩人看見他衝進來時怒氣衝衝的樣子,都愣住了。“你好啊,席英睿,你怎麽在這裏?”韻美朝他打了個招唿,英睿徑直走到虹翼的麵前,揪住了他的衣領:“你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什麽意思?”虹翼被他問懵了。你還裝傻?英睿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你自己幹了什麽事情自己清楚!現在我就在這裏!鐵證如山!我以為你這家夥還挺專一的,誰知道你居然腳踏兩條船?有了寧早倩你還不夠嗎?”可能是他提到寧早倩刺激到了虹翼,對方一把拽開他的手臂:“什麽寧早倩?寧早倩怎麽了?你說清楚一點!”


    “***你可真夠不要臉的!”席英睿大罵道,“腳踏兩條船還裝清高是不是?如果寧早倩知道你幹了什麽的話,我看她還會不會再喜歡你!”


    “什麽?我幹了什麽?”虹翼看上去倒是真的一頭霧水,英睿真想要大罵他演技可真好。旁邊的韻美扯了扯他的袖子:“虹翼怎麽了嗎?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不,什麽誤會都沒有!”席英睿大喊道,好在這家店裏沒什麽人,隻有店員將目光投『射』到了他的身體上。他今天已經無數次被這種目光注視,早就已經免疫了,所以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不過,他依然非常憤怒,指著韻美放在櫃台上的那盒cd:“虹翼,你別跟我說什麽誤會,我現在都看得真真的,這盒cd就在這裏!”


    “什麽cd?”虹翼奇怪地看著他,“這是我打算送給你的啊!”


    “送給我?黃鼠狼給雞拜年!”英睿冷笑道,“如果真的是送給我的,為什麽又要交到韻美的手裏?還有臉說這是送給我的?”


    虹翼好像終於明白了他在說什麽。他語無倫次地解釋:“不,你真的誤會了……韻美隻是碰巧在這裏打工而已……”


    “編,繼續編!不愧是寫小說的,編起故事來都不用打草稿的!”英睿決定不再給他任何掩飾的機會:“聽好,虹翼,你要怎樣都跟我無關,從今以後,我們再也不是朋友——不,連同學都算不上了。既然你死不承認,那麽從今以後,我們就當不認識對方,各過各的吧。”說罷,他大步離去,留下一臉錯愕的虹翼和韻美在店裏。


    席英睿頹廢地迴到了自己的家中。今天一整天的經曆,說那是場夢魘,恐怕還不足以形容。他沒有做作業,也沒有熬夜打遊戲,早早地就睡下了。父親說的是正確的,虹翼非但沒有把他當作是自己的朋友,反而處處和他競爭,將他踩在腳底下,猖狂地從他身邊奪走了這麽多珍貴的事物……他現在所想,並非超越虹翼,而是要將他徹底碾壓。


    但是那天晚上,他做夢了。那是一個荒誕離奇的夢,在夢中他有兩個腦袋,就像是科幻電影中的異生物一般。他走到了虹翼的麵前,在黑暗中用繩子勒住了他的脖子,勒得虹翼窒息而死。然後他蹲下來,一刀一刀地刺進虹翼的胸膛,虹翼已經失去知覺……然後,他跟著一個猖狂笑著的巨人走進了那片黑暗。


    黑暗的夢裏,虹翼倒在血泊之中。他的一個腦袋哈哈大笑,另一個腦袋已是滿麵淚痕。


    ***


    愛。媽媽的愛,爸爸的愛,朋友的愛,還有虹翼的愛……她身邊,有那麽多人愛著她,她也一直都知道,但她從未意識到。但是現在,這種感覺在她的心中好像又慢慢地浮現了出來。在那天媽媽在門外向自己說出了那番話後,第二天她終於還是迴到了飯桌上和父母共進晚餐。雖然他們之間依舊沒有什麽交談,但是早倩已經能夠感覺到,媽媽對待自己的態度有所改變——應該說,比以前緩和了許多,也不再像從前那樣苛責她了。不知道是不是當時她對媽媽說的那些話起了作用,這些日子來,媽媽也在改變。


    但是,她的生活也在改變。她已經徹底被格式化了,手機被沒收,《邂逅在水杉樹下》也被媽媽藏在了不知道什麽地方,她現在每天迴到家所能做的隻有認真複習,好好做學校裏布置的作業這一件事。然而看到那些英語題目她就感到頭疼,尤其是因為她根本就看不懂題目的意思。但是既然她無法做其他的事情,早倩覺得與其每天這樣渾渾噩噩地發呆,還不如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補習一下。於是,她每天迴到家都會抽出大把時間去理解這些題目的意思,並且還向媽媽申請了用媽媽的手機查閱翻譯的權利。媽媽見她是為了學習,便也答應了。


    而對於那些她實在是無法理解意思的題目,她就會在第二天早上帶到學校裏去問自己這些美國的同學。平時迴答她問題最頻繁的便是那個叫林頓·威爾的男生。在他的幫助下,現在早倩已經能夠很好地讀懂題目了,基本上文意也都能夠疏通,不會再出現連題目都看不懂的情況。而一旦她題目看懂了,便發現美國教的東西比中國也沒深入多少,甚至還比她原來學的東西要簡單。這樣一來,她在看懂了題目之後做題如魚得水,很快成績就一路上升,受到了各科老師一致的連聲讚歎,而班裏的同學們也用不同的目光重新看待起了她。本來早倩的基礎功就不錯,對付美國這些並不算特別難的題目,她自然是得心應手。


    她的成績有了很大的起『色』,一路趕超班裏的其他學生,大家對於她這個從中國來的交流生感到非常驚奇。她的分數上去了,便也漸漸地成為了班裏的中心——這是早倩感到這些日子來她生活的最大的一個變化。最初她剛剛轉過來的時候,同學們確實對她有很大的興趣,課間總是會有同學來問她關於從前學校的問題,可是慢慢的,大家發現她的成績並不怎麽出『色』,而且在班裏也不怎麽愛說話,於是除了林頓·威爾,大家也都開始放棄了和她的交談。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現在,她也成功晉升學霸的行列,分數猛地向上躥——其實她在南宮附中裏就已經是這樣的水平,所以並不能說她是進步了,隻能說她是顯『露』出了自己原本的真實水平。而她的作業成績突然上升,立刻就讓她再次受到了全班同學的關注。


    雖然她還是不怎麽愛說話,但是之前那些沒有搭理她的同學們現在也都主動來找她說話了。大家來找她時的話題開始不止僅限於她從前的學校生活了,更多的是開始問她在現在這所學校中的事情——甚至還包括那些連他們也不知道怎麽做的題目。早倩突然感受到了身處班級中心的美妙感覺,每個人都圍繞著自己,這種感覺其實不賴——就和周欣媛或是歐陽嘉淩一樣,而她的學習成績在南宮附中也不算特別突出,但是現在她覺得自己也受到了和虹翼一樣的待遇。對她來說,這個改變真的是聞所未聞的。


    這或許也是一件好事吧……清晨,寧早倩在衛生間洗漱,這麽想道。她的手機被沒收了,才讓她肯花這麽多時間來理解那些題目,好好地去做那些學校布置的作業,才讓她的成績穩步上升,成為班級的中心。大家都不再像從前那樣當自己是個透明人,都因為她的分數而主動靠過來開始關注她了……不僅學生是這樣,就連他們的任課老師們也是如此。從前那些老師隻當她是個兄弟學校來的交換生,對她自然是百般嗬護,但是上課的時候基本上都不會找她提問;可現在,無論是哪門學科的老師,都開始將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在課上與她的互動也多了起來。


    “早倩,吃早飯了!”媽媽在衛生間外麵叫道。早倩應了一聲,然後將『毛』巾掛了起來,接著便走到了外麵。母女兩人別扭地互相朝對方看了一眼,都沒有再說話。這也是一個改變……早倩從前怎麽也不可能想到,她和媽媽的關係會僵硬到今天這一步。她現在並沒有再去怨恨媽媽,她已經開始有點能夠理解媽媽了,並且她相信媽媽也應該已經知道了一點自己心裏的感受,可正是因為這份理解,讓她們兩個人都無法主動向對方道歉,才維持了這樣一種別扭的關係。這樣的母女,可真是少見哪……早倩這麽想著,坐到了飯桌前開始吃早飯。


    “早倩,今天我要和你爸爸一起去見一趟你的班主任。”在飯桌上,媽媽突然打破了沉默,這麽說道。早倩放下了正在喝粥的手,將碗放在桌上,驚愕地看著媽媽,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她剛剛在說些什麽。媽媽也要去了嗎?之前爸爸一個人去見老師還好,但是她實在是不願意讓媽媽也去見自己的班主任……因為不管媽媽在班主任的麵前說她的好壞還是她的壞話,都會讓她感覺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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