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大亞魔部落中,如果去除斷掌部落,就還隻剩下兩個部落。”穆宮隱說,“分別是由牙狐領導的霜雪部落和由狼吼領導的奇狼部落,這兩個部落的兵力最強盛,對人類也最忠誠;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分支,這些部落加在一起,應該可以對叛軍迎頭痛擊。”


    “大人,我有一個好主意。”稻妻席俊哲一臉玩味地發話了,“為什麽不將那些零零散散的小部落都合並到這兩個大部落中去呢?這樣方便管理,行動起來也更加具有協調『性』。”冬韻不得不承認席俊哲說的這番話有道理,合並亞魔部落確實是一個好主意。穆宮隱讚同地點點頭:“關於這個問題我們過會兒再談。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聯合這兩個部落,盡快將叛軍首領捉拿歸案,平凡叛『亂』。隻有在叛軍被清剿之後,才能解決造烏船的事情。”


    不知為什麽,整場會議中穆宮大人都沒有提到人類軍隊這件事,明明他們擁有自己的軍隊,甚至按照穆宮大人的權力,還能夠直接從『政府』那邊動用資源,然而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提到這些事。冬韻認為穆宮大人打從心裏對這件事還是抗拒的,而且亞魔之間的內鬥,他們人類自身恐怕也沒有多大的義務去幫它們。現在真正讓穆宮隱擔心的是造烏船的事,也正是因為這點,才讓他決定聯合那些亞魔。冬韻是這麽猜測的。


    寒鴉……石人……幽狼……刺鹿……闇麟……冬韻聽著穆宮隱報出一個個已知的叛員名單,閉上眼睛仔細沉思。他可不希望自己真的像穆宮大人所認為的那樣,總是一腔熱血地向前衝,從來不仔細考慮現狀。聽穆宮隱的分析,他知道現在鬼攸已經從潛伏在它身邊的闇麟那裏竊聽到了重要情報:同為叛軍一員的安震因為之前曾經當眾說出過自己想要推翻寒鴉的想法,在迴到隊伍後就遭到了寒鴉的監禁,現在安震的威脅應該是沒有了。而且看樣子叛軍內部也出了問題,他們正好可以漁翁得利——這是席俊哲的原話。不過冬韻就是想不明白,別人說起來很簡單的事情,一經過他的嘴巴,就立刻讓人感覺到幾分殘忍,而且稻妻席俊哲非常享受這種獵殺的快感。他們是人類,他們握有絕對的主宰權,亞魔不可能推翻他們,建立在這一點基礎上,席俊哲甚至可能已經把自己當成了造物主,至高無上的神。冬韻為他的這個想法感到可笑。


    之後會議沒有再進行多長時間。散會後冬韻感覺穆宮隱大人似乎變得比之前更虛弱了,他揮揮手讓大家自己離開,然後讓席俊哲留了下來。冬韻對於他們老朋友兩人之間接下去的交談完全不感興趣——他更加關心的是自己的那個老朋友。他快步走出穆宮隱的別墅,秋風垂在他的臉上,讓他感到了幾絲涼意。


    銀夏被組織抓走了……這是最讓他感到恐懼的一點,因為他不知道銀夏接下去會怎麽看待自己。他想到了上次在南宮附中自己和他見麵時的場景,他將一切自己所了解的真相都告訴了銀夏,銀夏的表情是那麽不可置信,仿佛就要撲過來將他撕碎一般,讓他非常害怕,又非常懊惱。那天他明明都已經將真相告訴了銀夏,可是現在他卻感覺到了心中有數不盡的罪惡感在蔓延。


    別想太多……這是為了新世界而必須作出的犧牲。他試圖這麽說服自己。


    ***


    暑氣退卻,秋意漸濃。時間是九月中旬,美國的秋天也是涼風颯爽,讓人心曠神怡。然而在這樣的環境中,寧早倩卻有了一種一直在國學課上被銀老師講起的“悲秋”的體會。看著陌生城市的秋天,她變得更加懷念過去的那些朋友。


    幾天前她剛剛跟隨父母前往當地的一家公園野餐,時值初秋,植被尚未凋謝,遍地繁花。早倩覺得,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的話,看到這樣旖旎的風景肯定會讓糟糕的心情變得舒暢起來;可如今,她身處異地,即便是看著這樣美麗多姿的世界,她也依舊是無精打采的。她不知道,自己在中國的那些朋友,是否也能看到這樣的一幅景象呢?如果他們看不到的話那真的是很可惜的一件事,而她自己一個人獨享這番美景是不是也太自私了呢?這樣想著,寧早倩漸漸地開始有些不怎麽喜歡起眼前的風景來了。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她和爸爸媽媽在這裏租了這樣一套簡單的公寓。按照房東的說法,這裏四周通風,客廳寬敞,冬暖夏涼,反正對方是把所有的褒揚之辭全都用上了。早倩知道那是對方的套路,她根本沒看出來這裏有什麽好的。雖然比起她原來的家,這裏豪華得不是一點點,但她更加喜歡自己在那幢老式公寓中的舊家,她對這個租來的新家一點好感都沒有。而且為了她來到美國這件事,這些日子來爸爸媽媽天天都忙前忙後,到現在還在忙碌,依然沒有將所有的事情完全搞定,根本沒有停下來歇口氣的時間,讓她在一旁看得特別心疼。他們其實根本不用為了她這麽做,可是她的這份想法,要怎麽才能讓父母接受呢?媽媽可是花了各種心思才把我送到這裏來的啊!她除了珍惜這個機會,似乎別無選擇。


    不過說真的,她真的不喜歡這座城市。她也知道這是為什麽,這一切都是因為在這裏她沒有朋友,沒有可以交心的對象。雖然她和以前的同學們都還有聯係,但是她總是覺得現在比以前少了點什麽。虛擬平台的聊天方式,怎麽可能比得上現實生活中麵對麵說話呢?也倒不是說她在現在的學校中根本不說話,但她早在來這裏之前就有預感,她在美國和別人一天的平均交流次數不會超過十次。她在學校裏說話也僅限於在課堂上迴答老師的問題,以及剛剛以交換生的方式轉進去後的自我介紹。對於美國人提的問題,她基本上都能聽得懂(除了某些說話語速特別快的,她都知道別人在用英文說些什麽),但是還是有很多時候都無法找到合適的詞匯來表達自己的話,所以這也是阻礙她交流的一個原因。每當遇到這種情況,或是她聽不懂別人說的話,她就會以點頭或搖頭的方式來迴答,或者幹脆紅著臉緘默不語。於是,她在她的這個新集體中聽到了“新同學很害羞”的言論。誒對了,害羞在英文裏是怎麽說的?哦對……是‘shy’。早倩想了起來,這個形容詞當時自己在那個媽媽特地給她報的用來提高口語的補習班上學到過。


    但真正限製早倩交流的也並非是因為她聽不懂別人的話,而是因為她的『性』格問題。早倩自知這一點——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但她每次都無一例外地沒能去改變。現在,她算是見識到了美國人的學習方式,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無法用語言形容——顯然,他們也並不是傳說中的放羊式教學,但是在課餘時間,他們實在是太……太熱情了。早倩剛剛轉到那個班上的時候,課上用生硬的英文做完自我介紹,課後就有一大堆美國學生跑過來用英語劈裏啪啦地問了她一大堆話,她還沒反應過來,結果一句話都沒能聽懂,於是隻能紅著臉保持微笑。


    後來經過交流,她總算是勉強能夠聽清楚他們問的一些問題了。不過也都是諸如“你從中國的哪個城市來”“你最喜歡哪個科目”之類的問題,這些在小學就學過,早倩能應答自如。但根據現狀來看,她懷疑當初自己根本不應該迴答得那麽利索。因為在她一一迴答了新同學們提出來的這些問題之後,似乎是造成了一種被他們誤以為自己很平易近人的假象,讓他們將話題從學習牽扯到了生活上,這些事情就太雜了,早倩也沒有那麽多詞匯,結果這樣一來就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他們。


    早倩也知道他們隻是想要對自己這個新同學友善一點,沒什麽惡意,她不應該拿有『色』眼鏡去看他們,而且剛開始相處總是會有些不習慣的,但她就是對這些同學沒什麽好感。美國的學生實在是太熱情了,她這麽想道。才剛剛相處一個星期,就有同學來問她關於以前學校的事情,她都不知道如何迴答,總不能將自己對現狀的不滿這麽明顯地表『露』出來吧?甚至有一個叫lyndon will的男生在昨天下課的時候跑過來問她,以前的學校裏麵有沒有男朋友。他也太開放了吧,早倩被他問得有些慌,紅著臉扭過頭去,沒有迴答他這個問題。


    虹翼。她原以為自己來到了新學校能夠忘記和他的事情的,現在她明白自己做不到。“無論今後發生什麽,哪怕你不再喜歡我,我都會永遠喜歡你。”這是虹翼在他自己寫的那本書中,寫給自己的一句話。她最後還是決定,將《邂逅在水杉樹下》一起帶到美國了,因為不管如何,她發現自己依然保留著對於他的一些思念。但她覺得,這份感情應該和她思念欣媛等人一樣,是對以前的同學的思戀……真的是這樣嗎?那天在機場,她明確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意,心裏期盼著虹翼能夠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果然她還是希望虹翼能來為她送行的吧。但是到最後,虹翼都沒有出現。她坐上客機離開了那座她生活十多年的城市,奔赴美國,心裏空落落的。


    她曾經無數次地幻想,在她登機前的最後一刹那,虹翼的身影會突然出現在機場,然後他滿含深情地望著他,就和所有爛俗套路的電視劇一樣。可虹翼沒能做到,幻想終歸是幻想,最後她都沒能和虹翼好好告別一句,就這樣離開了。她現在比當初更加後悔,為什麽虹翼約自己到書店的那天沒能鼓起勇氣開口,如果當時開口了,或許和現在會是完全不一樣的結果。那天兩人什麽話都沒能說,此後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越來越僵硬,越來越糟糕。她知道虹翼現在一定非常討厭自己,如果虹翼那天能來機場的話,她或許還能挽迴這一切,可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他們最後的一次接觸,便是那個晚上在書店裏如同噩夢般的一個小時。此後,再無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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