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給他換『藥』膏的時候,他那盡心盡責的管家問道:“大人,今天的午飯,是想吃意麵呢,還是吃餃子呢?”


    “意麵吧。”穆宮隱淡淡地答道。『藥』膏塗完了,賈科允站起身,朝他笑道:“那我過會兒把早飯的盤子洗了,就去給您準備中飯了。”


    “不用這麽趕。”穆宮隱笑著擺擺手,“我飽得很呢。過一會兒再做飯也沒關係,現在才九點多。”賈科允也笑了,“好,那我過會兒再去做飯吧。”他去隔壁的廁所洗了個手,順便洗了個『毛』巾。聽著流水的嘩嘩聲,穆宮隱再次閉上了眼睛。


    “大人,中午的意麵還是像之前那樣,要放羅勒嗎?”管家問道。


    “嗯,可以啊。”他閉著眼睛迴答。感受著陽光輕柔地灑在自己身上的感覺,仿佛身體一下子又年輕了好幾歲——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他苦笑著想。時間隻會將他的生命一點一點地帶走,最終讓他變得蒼老無比。時間這個東西,隻知道一味地索取,從來沒有給予。他虛弱地握了握空心拳,聽說這樣對關節好,不過現在看來並沒有什麽用處。


    每當他閉目養神的時候,腦子裏總是會去想很多事情,有時候甚至會看見某些畫麵——比現實中所見的更為清楚。最近真的發生了很多事情啊……不得不說,那個被稱為金星守護者維納斯的銀夏真的很有本事,僅憑隻身一人便可以打入組織這麽深。雖然他依然隻是觸及到了一些皮『毛』,但一個人便能做到這種地步著實令人佩服。而且,在連續遭到了兩次威脅之後他居然還能夠堅持下來,甚至還拉攏了韻美一起調查,這份執著也不屬於冬韻。難怪他們兩個人之前能夠成為那麽好的朋友呢……穆宮隱想,不知道冬韻對於自己的這個朋友現在是怎麽想的。銀夏還不知道冬韻的身份吧,他一直瞞著他。但秘密遲早有被戳穿的一天,而當那天真的降臨的時候,這兩個曾經的朋友也終將麵臨反目的命運。但反過來想,銀夏在知道冬韻的身份之後,可能念舊情而遲遲無法下手,這樣倒是能給他們創造很多機會。穆宮隱閉著眼睛這麽僥幸地想著,不過……應該不可能的。


    如果說銀夏和冬韻,還有人情味可以考慮的話,那麽另一件事就是真正冷血無情的變動了。昨天他剛剛接到斷掌部落鬼攸的報告,在寒鴉之後,又出現了四名新的疑似謀反者。因為沒有掌握到直接證據,所以現在還無法定罪,但鬼攸已經讓部落中的石人監視這四人了。鬼攸上報了它們的名字:安震、羽狼、龍隱、幽狼。其中關係鏈是這樣的:幽狼找到了安震和羽狼,這兩人又唆使了龍隱,而幽狼就是一開始隨同寒鴉前去威脅守護者的那個亞魔。僅僅是有反動之心也足以宣判死刑,但此刻他們沒有任何證據。石人盯了一整天,也沒發現它們有什麽出格的舉動,現在就連鬼攸也開始懷疑,它們是否真的有反叛之心。


    而那個寒鴉,它的情況更為複雜。因為它從來沒有明確表示過要對人類進行叛『亂』,它的所作所為隻是表現出它有那麽一點不遵守紀律而已。而它這些行動的出發點,甚至都是為了組織的利益考慮。鬼攸沒有判它死刑,可能就是考慮到了這一點吧。但是寒鴉放著,終究是個隱患,它身上那種暴戾不服管的天『性』已經明白無誤地表現了出來。但穆宮隱並不想去幹涉亞魔內部的事情,這樣會讓它們更加對人類產生一種抵觸情緒——穆宮隱知道這一點,然而組織中的其他人,甚至是普通民眾好像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亞魔……複雜的生物,簡直跟人類一樣複雜。它們原本就是人類的變異體,因為體內魔星布雷思果實的能量殘餘,才讓它們變成了現在這幅不人不鬼的樣子。魔星人可以依靠布雷思果實的能量變成魔獸,而亞魔則因為先天基因的缺陷,永遠停留在了魔獸狀態,恐怕人類對它們外貌的厭惡,再經過幾十年都不會改變吧——除非未來的審美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否則這點將永遠不會改變。與它們相處得久了,似乎就連穆宮隱自己也都忘記了它們原本也是人類。而更多的人們,從一開始就完全把它們當作怪物看待。


    穆宮隱『揉』了『揉』太陽『穴』,為什麽……會這麽糾結呢?他睜開眼睛,亞魔放著不管遲早會釀成大禍,有必要加緊對亞魔的管理了——可能他就是對那些生物太過寬容,所以才會出現寒鴉、出現羽狼這種人。而石人幾乎可以說是其中為數不多的一直抱持著忠心的人。


    “老賈,把手機給我。”他喚道。在廚房洗盤子的賈科允趕來後將手在圍裙上擦了幾下,然後將手機遞給了穆宮隱。他打算給鬼攸打個電話,然而每次想到侏儒那張促狹的臉,他都覺得這家夥對於此事的態度非常模糊。或許……可以先找狼吼。他思考著,始終沒有撥號。這時他的手機反倒先是自己響起來了。來電顯示是“席俊哲”。他按下了接聽鍵,對方用那熟悉的兇戾急躁的語調吼道:“穆宮隱,我總算是弄明白了,之前的係列一直差些什麽。”


    “嗯。”穆宮隱應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是腦波確認裝置啊!”席俊哲興奮地說,“還是我跟亞魔在解析造烏船結構的時候發現的,‘記憶憲兵’與‘造烏船’,在某些地方的原理是相同的,而我居然之前都沒有意識到這點!如果能夠將造烏船的腦波確認裝置縮小功率添加到記憶憲兵上的話,就可以完成這個係列了!”


    “可喜可賀啊。”穆宮隱聲音疲憊地說,剛剛思索了一番亞魔和銀夏的事情,讓他的大腦更為疲憊了。不過他雖然語帶倦意,心中也欣喜了起來:如果“記憶憲兵”係列已經成功研發出來的話,那就意味著他們終於可以放棄使用造烏船來排除潛在敵人了。畢竟將人帶到另一個世界誰都不願意,而造烏船使用起來又麻煩,還隻能在晚上行動,如果使用記憶憲兵的話,隻要對著人臉一照就可以了。他想著這些,滿意地笑了笑。


    “這樣就隻剩最後一步了,”席俊哲的聲音按捺不住地興奮,“隻剩臨床試驗,如果不傷害到人體的話,就可以正式使用了。”


    “那真是太好了。”穆宮隱虛弱地說,還因為身體原因無法控製地咳嗽了幾聲,但其實他也是很高興的。席俊哲做事淩厲風行,雖然有時候會有出格的舉動,而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脾氣也愈發暴躁起來,有時動不動就向部下發脾氣,『性』格也越來越怪,但這些都不妨礙他成為組織中優秀的一員,他也確實為組織做了許多貢獻。他做事果斷毫不猶豫,該殺就殺,該斃就斃,這點穆宮隱和他比起來實在是差太多了,他根本不像自己那樣優柔寡斷。而這,就是被造烏組織中的人們稱之為“稻妻大人”的人——席俊哲。


    “迴國後的生活還適應嗎?”穆宮隱笑著問,膝蓋又痛了起來。他從美國迴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吧——和冬韻、韻美他們一樣。


    “還行吧,勉強湊合。”稻妻席俊哲說,“穆宮隱,你身體還好嗎?”


    “你這麽關心我啊……”穆宮隱笑道,“也就那樣了咯,痛風把我折騰得昨天晚上覺都沒睡好。”他說完後席俊哲並沒有迴答。“你就是來慰問一下自己的老朋友咯?”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老席,其實按照年齡來說我應該是你的長輩才對。”有一瞬間,他聽見電話那頭的席俊哲唿吸變得非常急促,然後,對方直接繞開了這個話題:“穆宮隱,你知道我這次迴國是想要幹什麽嗎?”


    “和你兒子見麵嗎?”聽到他的猜測,席俊哲頓了一秒,然後說:“我沒想到你會猜到……這是什麽事都瞞不住你啊!”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和他見麵呢?”穆宮隱問道,其實這和他沒有多大關係。他問這個問題並非為了組織的利益考慮,隻是純粹地是出於對友人的一種關懷。他聽見席俊哲笑了笑,然後迴答他:“說老實話,我現在就打算出發。他們學校今天正好出去郊遊,我打算和他見個麵,然後把那些破事都給解決了。”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十分尖利,穆宮隱心中產生不好的預感,但他沒有明說出來:“那祝你好運,你們父子兩個的關係是得緩和一下了。”


    “我先走了,迴聊。”說罷,席俊哲掛斷了電話。穆宮隱眼神空洞地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他的這個老朋友,這些日子來變了許多,甚至變得不像是他從前認識的那個席俊哲了。雖然他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裏變了,但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希望不會出什麽事……他心懷不安,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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